吃灰好久的纸张终于有了用处,就是好久前,刚结神魂契时她和薛忱说的那张。
昭瓷小心地照着纸张动作。神魂契间的联系愈发薄弱,她收回手,乖乖巧巧地坐在原地等着。
没什么想说的。
唔,就有点好奇他刚刚到底会不会答应。
看了很久,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郁沉甸,昭瓷才抬手轻轻戳了戳他的红痣,弯着眉眼道:“希望你能和他们一样忘了我。”
两人神魂间的联系愈发薄弱,再有刹那,估计便能彻底地消失。
床榻躺着的少年面如白纸,眉宇紧锁,明显睡得不安稳。昭瓷稍稍俯身,戳戳他的脸颊,又温和地一点点将他眉头抚开。
展眉的刹那,神魂契正正好解开。
所以那张纸写的是真的,他们一早就该试试,神魂契会更早地解开。
昭瓷收回手,眉眼如月牙,悄悄地推门而出。
临行前,她又最后往门内看了眼,小小声道:
“拜拜啦,薛忱。”
第105章
更深露重, 白日里喧闹的市集一片祥和,瞧不出丁点受魔潮蹂.躏的痕迹。道路左侧的楼阁里,只有最顶层还亮着灯。
昭瓷低着头, 安静坐在桌前,不敢说话。面前的昭邹气急败坏,连喝几口茶水,才怒恼望向她。
“你是怎么想出这么绝妙的方法啊,昭瓷?我该不该给你鼓掌啊?”他“嗙”地将茶盏置于桌面,压根不想叫她回答,“或者我该撬开你的脑袋看看,里边装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昭瓷头垂得愈发低, 将面前那叠纸又往前推了推,轻声道:“这都是和魔主有关, 或者可能遇见的剧情, 我全写这儿了。”
当她决定去死, 那种不许她乱说话的束缚力就陡然消失。连带她忘记的那些剧情,都重新回脑海中。
“我管他们呢。”昭邹更气不大一处, 话出口觉得不对, 赶紧纠正, “我还是管他们的。”
末了又继续怒道:“但我现在最想管你。你是这个恋爱谈疯了是吧?不想薛忱死, 所以你就去死?”
“啊?”昭瓷愣了下, 突然间没跟上他的脑回路。她和昭邹坦白, 再解释后续安排后,就一直在挨骂。
昭邹还在猛烈输出:“反正你我兄妹就得死一个,死不了也得创造条件去死。我方能活你又死。我之前问你想不想回现代, 就是怕你出事。”
说着,他就起身想揪昭瓷:“不行, 你现在就回现代去。”
昭瓷没躲开他的手,顺着力度起身,温声问:“怎么回?以什么身份回去?有限制吗?”
“是我当时从天道那得来的法子。”昭邹不假思索回应,却突然犹豫起来,“身份它说是以前的那个。限制,不太晓得。”
“可我原来的身体,已经捐献出去了。”昭瓷拍拍他的手,一字一顿道,“我看着爸妈签的遗体捐献书。”
昭邹没再说话,她才又继续解释:“我做这事也不只因为薛忱。当时要在涂珊珊和其他所有人里二选一,我根本不可能选出来。再说,我都没几天可活,早晚就无甚区别了。”
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这么果断,谁都想活着嘛,她又不是大圣人。
良久沉默,一声细微的动静,窗口系着的飘带不知何故被风吹走,悄然消失。
“什么时候走?”昭邹终于平静下来,拿起她给的纸,眉头拧紧,“真的不可以我替你吗?”
“等一会儿。”昭瓷笑着摇头,“不能,能也不要你替我。”
纸张被翻得哗啦作响,昭邹看了几眼,妥善收好,叮嘱道:“不管怎么样,都还是以自己为重。你看冯以亭,本来就该这时候兴风作浪,但被关起来后什么都做不成。可能你也是,有给你活下来的机会。”
“知道的知道的。”昭瓷头点如捣蒜,解了芥子囊推过去,“钱还有余下的药材,全都在里边。”
昭邹没接也没应声。
远处夜色浓稠,偶尔的几盏灯如星子般点缀其中。她晃了下神,想现在到第二天,该是薛忱的生辰了。
唔,薛忱醒来后估计得生气,反正换她肯定是要生气的。
剩下的时间里,谁都没再讲话,角落里点的木樨香一点点燃尽,成了抔落着的灰烬。
良久,昭邹轻轻道:“喝水吗?”
昭瓷起身,摇摇头:“我走了,拜拜。”
昭邹扭过脑袋,没和她说话,甚至都没去给她开门。
余光里,少女的身影隐没在树林间,一点点被如墨的夜色吞没。
/
“准备好了吗?”姚渠依旧顶着贺川的脸,淡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