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远近处皆是渺蒙。
昭瓷手里只有把破旧的油纸伞,伞面蛀洞,竹骨柄吱吱呀呀,似乎随时都能七零八落散架了去。
她是想在这住会,但这房子就厅室合一,就连方才放个她都很勉强。
昭邹大病初愈,肯定不能叫他送的。
昭瓷叹口气,打开破破烂烂的油纸伞。突然的,喉里血气上涌,她分外熟练地压回去,连咽几口口水,抖抖伞,抬步往前走。
啪嗒。
身后传来极轻的踩水声,在滴滴答答的响音里,不甚明显。
昭瓷猝然回头,手里那把破旧的油纸伞便已经给接过去。指尖碰触时,是点难以忽视的凉意。
“你怎么来了?”昭瓷下意识问,掌心给塞把崭新的油纸伞。偶有雨珠滑落,溅在面颊。
薛忱微弯眉眼,俯身,将那截差点被淋湿的青绿广袖揪回来,笑道:“来接你的。”
眸中烟雨缭绕,盛着点温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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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阵窸窣声只好是闹腾的、此起彼伏的说话声。
昭瓷揉着发疼的脑袋,缓缓起身,外头各种颜色的衣裳混合成片海洋,与方才梦里的闹腾场景重叠。
下了床,撩开窗帏,正对着的方向能看见贺川和薛芸,震声不知在说些什么。隔得远,听不大真切,但看外头全是青云宗的弟子,昭瓷疑心出什么事,便往前凑。
薛芸在这时候回头,目光锐利,直勾勾望来。昭瓷应急性松手,挡住她的视线。
不单是青云宗,之前在见过的花芷,还有瓮城论坛里不少人都来了。
昭瓷飞速穿好衣服,推门往外走。在人群外缘时,就已经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诸君皆是各派杰出弟子,自然晓得此事的重要性。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失败这个世界定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步。”
薛芸的嗓音高亢激昂,这是昭瓷头回听见她这般说话。
她还说了好一段话,都是调动情绪的演讲词,底下弟子一个比一个振奋。花芷也是其中之一,她聊聊头发,跟着振臂高呼。
喧闹声和把手似的,不停将昭瓷往后推。她连连撤后,肩膀突然给轻轻拍了下。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哪位?”
熟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昭瓷浑身紧绷,两侧双手蜷曲成拳,正要转身时又听她问:“你怎么穿着青云宗药修的校服?我从没见过你。”
涂珊珊收回手,等了半晌,也不见有回应。她稍压眉宇,懊恼方才讲话的语气可能太严苛突然了。
“不好意思啊。”她挠挠头,抱歉一笑,“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话音未落,那全然陌生的姑娘就已经转过来,冲她微笑摇头:“没关系。”
长久沉默。
涂珊珊眉头愈拧愈紧:“我们有在哪见过吗?或者你是我哪个师姐?”
但看着又不想,是驻颜有术的师姐?
“我们之前见过的。”昭瓷小小声开口,垂睫,又往下轻声道,“我……”
才出声,远处立刻就有人挥手喊道:“涂珊珊,去帮我倒杯水过来呗,累得慌。还有仓库里的物件,麻烦你一并拿过来。”
涂珊珊霎时垮脸,见昭瓷还在盯着她瞧,神情莫名其妙眼熟,便撇撇嘴解释:“后勤人员不够,我就被拉过来打杂了。你应该也是吧?”
昭瓷没点头,她就自顾自说下去,嘟嘟囔囔:“我们药修虽然没用点,但好歹也是个修士,怎么沦落到给他们打杂的份上啊?”
“还有期末考,除了我们,其他派系的弟子全都提前考试。听说就是因为他们可能有点用处,早考早进入待命状态。”
吐槽归吐槽,有要紧事,那些人确实比他们有用处,涂珊珊也没多大意见,挥挥手嚷道:“马上,稍等我下。”
扭头又和昭瓷:“那下次见啦。你叫什么名字?”
“我跟着去帮忙吧。”昭瓷忙不迭应声,跟在她后边,轻声道,“我叫昭瓷。”
“昭瓷?”涂珊珊微愣,“好像有点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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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会需要药修帮把手,后勤要做的事当真不少,人手根本不够。
头顶太阳灼热,昭瓷抬手拭去额前的汗滴,环顾四周,却没想明白既是要药修来帮忙,为什么又只找涂珊珊。
多一个人,会有很大的帮助么?
思索间,昭瓷指使她成堆的藤蔓人帮着搬东西或是端茶倒水。
涂珊珊见了,也有样学样,顺带说上几句:“这还挺好用的。不过我挺厉害的吧?一次就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