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时,对上薛忱的视线,她心里股无名的怒火往上冒。
昭瓷沉默半晌,指着冯以亭坦然道:“他说我会孤零零的死,说我早晚得回来求他。”
冯以亭:“……?”
刚吐完血,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他难以置信地望向昭瓷,没搞明白哪环节出错,如此具有威胁的话语她竟毫不在意地讲出来。
薛忱微微眯眼。
一片鬼哭狼嚎声里,两人背着手,款步往外走,迈开的幅度都如出一辙的相似。
衣袖给轻轻扯了扯,薛忱心念一动,垂眸望去,正好见她伸手悄悄地同他交握。察觉到视线时,还仰起脸,露出个……招牌式的假笑。
昭瓷紧盯着他才:“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薛忱想了想:“没有。”
又很快道:“或者是我没想起来,你有要问的?直接问。”
“没,随口一问。”昭瓷将他的袖子揉成皱巴一团,嘴角弧度放大。冷不丁的,脑袋给捶了下。
“别这么笑,好丑。”薛忱蹙着眉,稍稍不满,。
往日她都在应付别人时,才这么笑,怎么现在还轮到他了?
“你好烦。”昭瓷轻轻道,抬脚往他小腿踹去。
薛忱没躲,由着她踹,甚至因此稍稍弯了下眉眼。
“我的错,不好意思啦。”他揉了揉姑娘家的脸,双指一勾,轻易就把她颈部快散开的系带打个漂亮的结,“不丑,一点儿也不丑。”
昭瓷轻哼声以作回应。
外头月过枝头,皎洁明澈的光辉一泻千里,整片地扑在草地面。沾点露水的青绿,正泛着莹莹亮光。
昭瓷轻阖眼,感觉着薛忱的方向,跟着一道往前走。
倒突然间意识到件事,既然要用阵法才能掏出真实的信息,是不是薛忱的读心术,对冯以亭没法很好起作用?
身侧柔风缓缓而过,似乎还夹杂冯以亭奇怪的警告。
唔,什么他会忘记她。
如此无稽之谈。
她其实不该怀疑薛忱。这种事,事关他们两的大事,也应该和他说的。
但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薛忱几次见她欲言又止,抿唇,屈指轻勾她的掌心,小心试探着:“什么事?你想说说吗?真的可以直接说。”
“没什么啦。”昭瓷摇摇头,握紧他的手,小心试探,“其实就想问问,我今晚可以去你房间通宵吗?”
薛忱迟疑眨眼:“去我那?”
昭瓷:“嗯。”
但最后其实是薛忱来的她这,在看完昭邹,确认他好端端的、明天就能醒来之后。
“为什么不能我去你那?”昭瓷每起来活动筋骨时,见了桌边的少年,都得问这么句。
可能给她问烦了,这回薛忱才应。
他替她把杯盏斟满茶水,懒散道:“因为我不用期末考,没那么多书要来来回回搬。”
但……她可能也不用了,照大家这个遗忘速度。
昭瓷眯眼盯他半晌:“我觉着你没说真话。”
打量会儿,又点头:“肯定没说真话。”
“我知道了。”昭瓷坐在椅子上,转过身,故作高深,“你肯定是想在我这和我多相处会,然后多看看我,对吧?”
就是句玩笑话,她都没指望薛忱搭理她,却突然听见他很轻很轻地应道:“嗯。”
昭瓷:“……嗯?”
反应过来后,她翘起两个椅子腿,整个人大幅地往后仰去,夸张惊叫:“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不会吧,竟然真有人来这是想看……”
差点儿就说完了,如果没有他突然在椅子上的那一按。
“行了,你什么也没听见。”薛忱一把将她的头往下摁,话语里藏点恼羞成怒,“看你的书去。”
余光里,薛忱的耳朵好像又红得异常。
昭瓷竭力将头往后仰去:“我再看看你嘛。”
身后传来懒散的音调,尾音给刻意拖长:“要收费。”
后仰失败。
他动作轻柔,力度却丁点不小,她能瞧见的只有面前密密麻麻的专业文字。
“那不看了。”昭瓷撇撇嘴。
走神快,专注时也快。全身心集中在面前药修的书册时,连时间都流逝得飞快。
过了许久,天微微泛白,她才意识到头顶的力度早松了没再摁着,手边空过几回的杯盏,依旧满当当的。
正巧脖子酸疼,昭瓷便将头扭回去,才发觉少年单手支脸,不知何时睡着了。
清风徐徐,窗帏床帘被吹得轻轻摇晃。在树叶簌簌声里,他浓密如鸦羽般的乌发也被偶尔扯着挡住昳丽的眉眼。
昭瓷悄悄起身,走到他面前蹲着,自下而上地仰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