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为什么,敢如此正大光明和她说这番话。都不需要什么遮掩和弯弯绕绕吗?
昭瓷困惑至极,等视野里的青年扬长而去,她一扯那截白色的衣袖:“你和这位冯以亭关系好吗?”
薛忱“哈”一声,没直接回答。
“他和你说什么了?”他意识到什么,蹙着眉问。是方才么?可明明读心术里,那位冯以亭的心声极为正常。
昭瓷点点头,直截了当道:“他刚才让我和他合作,还说我要死……”
“死”字刚一出,唇瓣就给人轻轻捂住,薛忱垂眸,不赞同又谴责地望她眼。
昭瓷小幅眨眼,将他的手拿下:“他就只说了方才那点,也没说要合作什么。”
既然薛忱和冯以亭关系不好,那她就不太有顾忌了。昭瓷抿抿唇,斟酌着和薛忱道:“就我觉着,那个冯以亭不太对劲。”
薛忱看向她,她便继续说道:“和你们不一样,我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个人——虽然可能是我年纪大了,记不得事。但他总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而且,最近他好像越来越弱智。明明最开始出场,还有点高深莫测的大坏蛋意味,但现在不管威胁还是行事作风,都逐渐宋鸣化。
……咦,说到宋鸣,宋洹呢?好像许久没见过,也没听过了。
话语稍顿,昭瓷抿抿唇:“那日在藏经阁,你来找我之前,我遇到的就是他。可是好奇怪,我直到今早才想起来。他当时做了些冒昧的举措,而且那时着身剑修衣装,不是青云宗的弟子。”
薛忱稍稍眯眼,一言不发。
这神情……很难评,概括下来就是反派要做大事的感觉。
昭瓷陡然升点不祥预感。
/
但昭瓷怎么也没想着,先不妙的不是冯以亭,是她。
走廊静悄悄的,一门之隔内,却热闹得不像话。得亏有阵法,才不至于叫里头震耳欲聋的喊声四处回荡。
最先是少年低而无奈的嗓音:“昭瓷。”
好听的,但昭瓷半分不吃他这套,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要啦,我不要去见你娘。”
“再说,”她趴在桌上,手紧紧扒拉两侧木板,撇着嘴道,“我和她不熟,你娘又不喜欢我,我去见了不自讨没趣吗?”
早知道薛忱之前在犹豫说这事,那她肯定一点都不会好奇的。
衣襟处传来轻微的拉力。
昭瓷将桌子攥得更紧:“不要,不想去。”
薛忱也就做样子地扯扯她的衣领,想将人拉下来,又不敢真得用上力,只放低音量道:“就一次,只有这一次,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昭瓷连说三次,斩钉截铁。
他怎么叛变得这么快?之前还抱歉没拦下家主派来的人,这会又带她去见他娘亲。
昭瓷狐疑看着他,倒没觉得他和薛芸串通一处,只朦胧感觉他脑子里又是她没跟上的弯弯绕绕。
这果决的拒绝一出,少年倒不再说,只耷拉了眉眼,瞧着分外失落。
视线飘忽刹那,再对视时,昭瓷就放软语调:“去做什么?”
薛忱睫毛轻颤,也不答,指尖穿过她披散的发间,极轻地询问:“你先答应我,好不好?”
“一下,就见一下下,我保证。”
想了想,他补充着低声哄道:“去了我给你买栗子糕、蟹肉小笼、水晶肉,你要吃什么都买。”
“是我不去就没得吃?”昭瓷试探着问。
薛忱抿唇望向她,沉默半晌,将下颌搭在她脖颈处,闷闷道:“也有。”
“那……”
话刚起头,就罕见地被薛忱打断。他在她脖颈处又蹭了蹭:“那就去嘛,好不好?”
“我不去你会不高兴吗?”。
“不会,但你去了我会高兴。”
垂睫片刻,都不消与他对视,昭瓷便已经败下阵来,勾着薛忱的指尖,像幼年做约定那样用大拇指一碰:“说好了的,就一下下。”
薛忱弯弯眉眼:“嗯,骗人的是小狗。”
昭瓷没想到薛忱的一下下,当真是一下下。
她被扯着,挡在他身后。几声叩门,屋内传来薛芸不耐的嗓音:“进来。”
“有要紧事?”薛芸问。
看不见薛芸的脸色,但听她说话的这态度,昭瓷很容易就晓得她那副像是看仇人似的表情。
但也许她的错觉,昭瓷总觉着近来见的几次,薛芸都比以前脾气更加暴躁,再不是当初那种冷淡霸道的模样。
薛忱“嗯”了一声,将昭瓷从身后扯出来,垂睫同她不经意对视时,他立刻弯了眉眼:“娘,这是昭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