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整个人笼罩在晚间的朦胧光线里,逆着光,愈发显得有些隐隐绰绰,看不大真切。只眸中好巧不巧落上碎光,熠熠生辉。
薛忱眉眼微弯,俯了身, 温声道:“我也想见你。”
见不到的时候想,见到了就更想。
“那你是比我想见你更想见我吗?”她跟绕口令似的, 掰着手指数道, “我是有点, 但是你没有有点了。”
“算了,我也不要有点了。”她盯着他, 忽地, 嘿嘿笑道:“我们就是一样的了。”
薛忱垂睫, 轻轻地“嗯”了一声。抬手, 将她眼角因困意渗出的那点泪花拂去, 轻轻开口:“我送你回……”
话语戛然而止。
他习以为常地看着她靠近, 却依旧不可避免地绷紧下颌。
但她只是凑过来,紧紧攥住他一节衣袖,鼻尖翕动:“话说, 你身上为什么有股特别的香味?”
她不也是?
“你下回,”薛忱话语微顿, 也跟着凑前,贴住她的额头,平静道,“不准喝酒了。”
近了,那股明媚活泼的气息果然愈发浓烈。像盛夏里开的一捧捧繁花,肆意生长。
“可是你刚说明天……”
“明天也没有。”
“那后天……”
“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以后都没有。”
昭瓷显然酒还没醒,瞪大双眸,费力消化着他的话。片刻,难以置信地问道:“真的吗?以后都没有的喝了?我自己去买可以吗?”
“没有,不行。”薛忱毫不犹豫地应道。
对视时,他也像她找月亮那样在她眼底找见了灯火,败下阵,面不改色改口:“假的。”
坐在窗沿的姑娘闻言展眉,逆着月光,打了个绵绵长长的哈欠。乌发被风吹起,擦过他的面颊,带来阵难捱的痒意。
“为什么有两个你?其中一个还离我好远好远哦。”她囔囔道,眸中愈发水汪,连眼尾都是湿漉漉的,稍稍前进。
薛忱心念一动,俯身凑近,萌生点趁人之危的坏心思。可她正一眨不眨望向他,双眸清澈,他又止了动作,狠狠一压眼皮,放轻音量问:“之前为什么躲我?不让我攥你的手指。”
“没有躲你。”昭瓷显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将下颌搭在他的肩膀,打个哈欠,发顶贴着下颌,轻轻一蹭。
“是你不喜欢离得太近,不喜欢肢体接触,也不想有太亲密的关系。”她认真解释,听语气,明显在谴责他的不是。
是,她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薛忱抬手,轻轻抚过她绸缎似的乌发,侧过脸,也将下颌搭上去,轻声道:“那是别人?”
“别人?”昭瓷重复了一次,嗓音带着倦意和困惑。
夜风急促,支窗的木棍未支好,发出吱呀声,好似下秒便得在凌冽的风势中坠落。
忽地,薛忱听见她轻轻开口,真心实意在困惑:“我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没有立刻得到回应,她也没有催促。
四下里,平稳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无声交织。
沉默良久,薛忱才低声开口,却是将问题原封不动抛了回去:“那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吗?”
无人应声,唯夜风呼呼而过。
他稍稍抬头,垂了眼,才发现姑娘家已然睡着了,周身若有若无的酒香弥漫。
薛忱失笑,轻轻摇头,手从她的手背离开,想将她拦腰抱起。见她睡颜温和,浓密的乌睫偶尔一颤,他没忍住,伸手一触。
袖子陡然一沉,他以为昭瓷醒了,却发现她仍闭着眼。不知做了什么梦,攥紧他的袖子,轻声道:“我不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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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瓷这一觉睡得格外沉,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
梦里乱七八糟的。
她先是梦见自己待在医院里,好不容易出来放风,又给拽着拖回去。接着,便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中,连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几乎听不见。
除了往前走别无选择。
昭瓷的身体似有千斤重,步履也是,像被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缠住。她知道这是场梦,却又醒不过来。
突然间,她听见有人轻咳一声,喊着她的名字:“昭瓷。”
是个威严年迈的男声。
昭瓷没应声,环顾四周,在想这人躲哪看她,会不会有好几个人都在看她?想着,她搓搓胳膊上起的疙瘩,浑身不自在。
那声音压根不在意她出声与否,很快又开口,嗓音里藏着蛊惑:“你想成为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存在吗?万人瞩目,众星捧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