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瓷没忍住,抬脚往那走,想着看看从外边能不能给他合实。
走过去时,她倏忽一愣。
屋里少年坐在床榻上,许是因着生病,他看起来有些罕见的弱不禁风。白衣松松垮垮披在身上,袖口垂于锦被,似乎风一吹,便同只鹤鸟似的展翅而飞。
他也瞧见她,轻轻喊了句什么。
听不太清。
昭瓷从他的口型猜,应当是她的名字。
“我给你把窗关了?”她走近,蹙眉道。
薛忱摇摇头,垂睫,盯着锦被上的花鸟纹轻声道:“过来,好不好?”
“医修开了药,不会过病气给你的。”他补充。
昭瓷倒没怎么在意这个,闻言点点头,将窗户拉开,她试探着翻进一只脚。
薛忱眉心重重一跳:“走门……”
话音未落,姑娘家就已经吭哧吭哧从窗外爬进来,落地时足下踉跄,差点栽倒在地,好在很快地稳住身形。
薛忱抿唇,身侧指节些微蜷曲,错开了视线。
昭瓷本人没觉得怎么样,理理裙摆,将窗户合得严实,关切望着他道:“你好点没?”
“嗯。”薛忱应道,沉默刹那,又很快在后边补充,“好点了。”
但他瞧得可不太像。
昭瓷盯着薛忱不对劲的面色,眉头愈蹙愈紧。床边的木桌摆着个瓷盆,热气蒸腾,里头还放着几条帕子,约莫就是擦额头用的。
她走了过去,顺带掏出香囊,权当做探病礼了。
“这个给你——不能丢了,再丢真不给的。”昭瓷递给他,样式和他之前说的那个一模一样,“我放桌上?”
正要放过去时,她的手腕猛然给人扼住,是罕见的滚烫温度。
薛忱定定望着她,有点儿像在闹别扭:“给我。”
“喔,好的。”昭瓷收手,将东西递给他,又把人摁回床上,不太赞同道,“你得卧床休息啦——还不关窗,一点自觉都没有。”
“这个是敷额头的?”昭瓷问。
薛忱应了一声。
在现代时,昭瓷自个儿发烧的次数就不少,相当熟练地取出帕子、拧尽水。见瓷盆里温度不够,还贴心地丢个术法进去。
“你怎么突然发烧了?”昭瓷边给他用热帕子敷额头,边拧眉道。
会不会就是剧情偏离,所以薛忱才会生病的?
温热的指尖和湿帕一道,偶尔地抚过他眉间。
这么多年来,薛忱确是第一回 因受寒而发高烧,头晕脑胀的。他费力地撩起眼皮,姑娘家的面庞有些模糊。
薛忱毫不犹豫扣住身侧的皓腕,时轻时重捏着她的指尖,轻声道:“我自己弄的。”
昭瓷没信,以为他烧糊涂了,正想敷衍几句时,又听他说:“因为宋洹和我说,装病可以博取同情,然后你就会来看我了——但你又不想我骗你的。”
昭瓷:“……”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自己拧掉宋洹脑袋的冲动。
【这两兄弟真一点不靠谱,一点都不。】
【宋鸣教你当众送玫瑰花,宋洹教你把自己搞发烧。】
【绝,真绝,下回再来一个宋姓的可能就教你跳楼了。】
她抬手,将薛忱额前的湿发拨开,尽量心平气和道:“你喊我一声,我就会过来看你。”
而且像他这样,生病又不告诉她,若非涂珊珊提了嘴,等他痊愈她估计都不晓得。
“可是,”薛忱抬眸望向她,许是生着病,眼神有看起来些湿漉漉的,“我感觉你在生气。”
……谁在生气谁不知道啊?
昭瓷给他擦额头的力度不自觉加大,恼火道:“我又不是气泡鱼,哪天天生气呢。”
她情绪激动时,面颊总会有点泛红,像是夕阳时分晚霞的色彩。
薛忱别开视线,眼睫不自觉颤动,轻声道:“你就是。”
总是生气,之前就生气。
然后他生气的时候,又不管他。
薛忱抿抿唇,捏着她指尖的力度稍一加大。
昭瓷难以置信:“我不是。”
薛忱平静:“你就是。”
对视良久,昭瓷率先错开视线。
不和病患计较。
她撇撇嘴,勉强道:“好吧,那我下次不是了。”
薛忱“嗯”了一声。
瓷盆的热水温度渐渐淡下去,昭瓷伸手,探了下他的额头,温度不若之前那般烫,这才松口气。
床上的少年轻阖双目,那点泪痣都不如之前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