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处境比我坏上百倍千倍万倍。”温黎眼泪好像流尽了,她捂着胸口,一刺一刺地疼,她轻声说,“被赵青音下黑手,被他们家族抛弃,他才十八岁,他才十八岁你知道吗,他不能再为了我失去前途。”
陈树泽心疼地看着她,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温黎睡不着,整个人仿佛没有了知觉,没有了感官。
直到听到外面愈来愈大的暴雨声,她睫毛缓缓颤动,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下了床走到阳台。
她往下看,暴雨如注,整个世界都是漆黑的,贺郗礼就站在楼下,一动不动。
-你今天太累了,明天我们再说,明天我来找你。
贺郗礼到底在这里站了多久,淋了多久的雨。
雨下了一夜。
贺郗礼站了一夜。
温黎躲在阳台哭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温黎平静地下楼,在看到她的一瞬,贺郗礼朝着她走来,他皮肤冷白,浑身都是湿的,却是在笑着。
温黎呼吸困难,心脏抽疼,疼得她窒息。
她走在他面前停下,将手上的信封递给他:“这里面是之前在你家吃的钱,给我奶奶垫付医药费的钱,还有其他零碎的钱。”
贺郗礼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凝固,下颌紧绷,轮廓线条凌厉带着冷硬,他直直地看着她。
雨水沁透他漆黑的头发,骄傲的眉眼,也浇透他的一身傲骨。
他落寞地看着她,喉结滚了滚,在看到温黎摘下他们那枚情侣对戒的那一刻,他锋利自带攻击力的五官溢满戾气。
贺郗礼嘴角勾着嘲讽的笑:“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温黎将戒指给他,贺郗礼不收,释怀鸟掉落在地上,被雨水沾湿,在地上滚了滚最后躺在角落。
贺郗礼看着她,他低下头颅,折弯背脊,哑声道:“这是换我们以后结婚的对戒,温黎,你到底知道什么意思吗。”
“嗯。”
他狼狈地看着她,呼吸沉重,他说:“还记得冬令营的赌吗,温黎,陪在我身边,别离开我,好不好?”
“奶奶的医药费我已经赚了三十万了,我也有能力给奶奶治病,我也不在乎你喜欢陈树泽,只要你在我身边,你喜欢他,也行,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你想要的,我都能给。”
“等我几年,好不好?”
温黎呼吸潮湿,她指骨泛白,她笑着说:“别这样,你和我想象中的贺郗礼一点也不像。”
她看着他,轻声说:“别再纠缠我了,我们好聚好散。”
贺郗礼久久盯着她,点头,眼红着,指着她的手颤抖:“行。你行,温黎,你行,我他妈再见一面,我不得好死!”
温黎无声地流泪,整个人好似被分成无数半,被无数人往四面八方扯。
“嗯。”
贺郗礼情绪失控,狠狠道:“再他妈让我见到你,老子玩死你!”
“你知道我的能耐,也知道我有这样的本事,温黎,你错过了我,还想祈求我的原谅,你想都别想,门都没有!”
“错过我,你想再遇到比我更爱你的人,没有,也不可能,你这辈子,下辈子,都不配!”
温黎睫毛颤动,心脏被根根利剑刺穿,疼得她好像快死了,她拼命呼吸,扶着墙撑着身体。
贺郗礼看着她,眼角湿润,眼泪落下,他道:“想好没。”
温黎看着他,哑声:“嗯。”
贺郗礼看她良久,眼底充血,轻嘲地笑:“行,那就当我的真心喂了狗。”
他一脚踹在墙上,最后再看她一眼。
温黎的背影决绝又狠。
她没有回头。
贺郗礼走了。
等他离开,温黎哭着追过去,眼睛的雾气迷失方向,她蹲在地上,彻底崩溃。
……
六月高考分数线出来。
南潭镇出了一个几百年难遇的天才。
742分,理科状元,被清大录取。
理科状元坐过牢的事被彻底遗忘,留给他的只有光辉的荣耀。
那之后,温黎再也没有在南潭见过贺郗礼。
只是南潭这么这么小的一个镇子,她曾在这里从早走到晚,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再没有在人群中见过他。
甚至与他背影相似的人也没有,他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无法与他相似。
他和她之间就像一场骤雨,又像一场滚烫的发烧,天晴了,雨消失,病好了,终究会痊愈。
可在她十八岁的那年,在那个炙热的夏天,在那个南潭潮湿的雨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