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心悦就挪动着麻木的足尖,向那个破旧的出租屋转移。又等了两天,讨债人上门,吴心悦才知道,那笔托关系买墓地的钱是常莉借的。吴心悦在房间里翻到了常莉的存折,从准备给她读书用的钱里取出一些补上了债。
“常莉呢?她跑了?”带头的那个混混不怀好意,吴心悦没有听出来,只是说着,“我不知道”。
那群人对视一眼,把来还钱的吴心悦拖进了巷子里,从来美貌的吴心悦,第一次知道原来美丽带来光芒的同时,也会带来灾难。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挣扎,几个混混一时有些被面前疯了般的女人震惊到,随后拿起地上的木棍,准备下手。
是一个吴心悦叫不上名字的少年,冲进来挡在了面前,他手里拿着刀,混混们丈量了几下,对着他们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你没事吧”,那个少年拉起吴心悦,露出的耳尖羞红了,丝丝细雨打在他们身上,吴心悦看着自己被扯坏的裙子,用手攥住后看向少年。
“谢谢你。”
她看见少年得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他拉住她准备离开的肩膀,在冰冷的雨中喋喋不休地表白心意。
原来是很久以前就暗恋吴心悦的人,怪不得会奋不顾身地出来拦住那帮混混。吴心悦侧目看向搭在肩上的手,她摇摇头说了抱歉。
记忆在此天旋地转,吴心悦晕乎乎地被少年拖到了巷子的最深处,好几天来没有认真休息的身体,在刚刚的拼搏中透支。
仰头看向晦暗的阴雨天,冰冰凉凉的雨丝落进唇齿间,吴心悦奇幻地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悲伤,大脑彻底放空,思绪漂流在很远的天外。
那一刻她在想,常莉或许,真的不会回来了。
“你爱我吗?”少年从她身上抬起头的时候,没头没脑地问着,吴心悦将所剩不多的力气聚集到手上,用力给了他一耳光。实现中少年的额前碎发被打到晃动,他笑着擦擦嘴角,然后抬起拳头打了回来。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吴心悦在他的低吼中昏了过去,又在一阵阵雷声里醒来。她挪着步子回家,第二天挪着步子上学,那个少年又一次拦住她,拿着照片进行威胁。吴心悦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这次他没有回手,只是笑笑离开了。
很快照片满天飞,吴心悦理所应当地被学校退了学。
躺在床上第三天的时候,她坐起身准备找些吃的,恍恍惚惚地发觉,世界连贯地崩坏下去,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还算有良心的妈妈桑敲开了她的家门,送来一些吃的。
“你就当她死了吧,日子总得过下去。”
吴心悦听着这句话忽然抬起头,眼睛里终于迸发出光彩,她想对啊,常莉只是失踪了,不一定是死了啊。
“我能去你那里工作吗?”吴心悦站起身看向那位妈妈桑,原本因为常莉,吴心悦很讨厌这群人,尤其是面前的这位,但是现在,全然不同了。
妈妈桑瞥过来一个视线,靠着门点燃一支烟,昏暗灯光在头顶闪烁,指尖明灭最后燃尽时,她说着,“试试看”,然后婀娜着身形在走远了。
吴心悦开始出现在图安各个老板身边,她总是问,“你认识常莉吗?”
很多都说有印象,可是一旦追究下去,就又了无音讯。再大一点,吴心悦才明白,那些人有刀枪不入的石头心,长了张满口谎言的深情嘴,世间一半的虚假都从这里出发,在床上的密语里,真经都参假。
——
2010年,吴心悦从恒健大厦的办公室离开,还是没能问出常莉的下落。她习惯性按了电梯上楼,走到天台上吹吹风,她就是在这里认识何铭的,当然,那个时候,他已经是安宁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走到吴心悦身后。
“从这里跳下去必死无疑”,何铭淡淡的嗓音传来,吴心悦支撑在栏杆上的手臂微微扭转,她转头去看,是一个还算年轻的中年男人。她想,还没找到常莉,她没打算死,但她也没有解释,只是回头望着何铭。
风吹起吴心悦的海藻卷发,纵使是何铭也被面前的美丽所震惊,他勾起嘴角朝她一步步走过来,放在口袋里的手向上伸展着。阳光落在他身上,吴心悦看到他的左眼有些异样。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细长的指尖上落了日光进去,吴心悦鬼使神差地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上。准备走下天台的时候,她忽然很认真地问,“你真的可以帮我?”
何铭笑了笑,在这样的场景中竟然意外地温和,他说,“我可以试试”。
“你可以帮我找个人吗?”“名字。”“常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