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卓朴沉沉道：“是。”
覃曼安沉吟一下，难得的好声好气：“哪方面的医生？”
“呼吸内科，肺炎方面的专家。”覃卓朴顿了一下，继续说：“还有精神科、心理医生。”
覃曼安语气平静应下：“可以。”
覃卓朴说：“麻烦了。”
两姐弟的这一通对话都有些客气，客气之外又带着疏离。
覃曼安意识到这点，在电话挂断前喊住他：“我很抱歉。”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她也算直接，自顾自地往下说：“那时你的手吃了子弹在住院，我是你姐，比起她，我更担心你。”
覃卓朴握着手机，良久才开口：“没事，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她，她也不需要很多人的喜欢。”
有了覃曼安的牵线，回国转院很顺利，莫茜可能是被困了一个月的原因，陡然间乘飞机，对天空极为陌生，颇为不适，下机时面色惨白得可怕。
覃卓朴二话不说就带她去联系好的医院，抽血、照 CT……一切检查都重新做了一遍。
做完检查，医生拿过 CT 结果，训斥道：“肺炎越拖到后面越难治疗，怎么这么迟才送来医院？！”
覃卓朴对比了下前几天的 CT，说：“她有在国外做了 CT 检查，也一直有在吃药。”
“那吃了什么药？”医生听了后，语气有所缓和。
覃卓朴连忙把药拿出来给主治医师看，那是一种针对常见的一些细菌感染的抗生素。
医生看了后，眉头紧皱：“CT 有滞后性，她吃药这几天没有好转，可能是混合性肺炎，具体病因是什么，还要等检验结果。”
“可是她这几天看起来和之前……”
覃卓朴想说，对比第一天，她不仅气色好转，胃口也比之前大了些。
医生一句话将他堵住：“你就说她的状态正常吗？”
覃卓朴哑声：“不正常……”
她身上那种张扬的活力此刻已被折磨得消失殆尽。
想到这，他一颗心悬着：“那现在——”
医生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先保守治疗。等结果出来再对症下药。”
覃卓朴心情沉重回到病房，病房里有曹英、莫曹，他们当天就赶过来了，此刻正戴着口罩，围在莫茜身边嘘寒问暖。
还有覃曼安，她戴着口罩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覃卓朴礼貌打了个招呼：“阿姨，你来啦。”
旁边的莫曹向他看过来，他也点了点头。
曹英忧心问：“知道西西今天回来，莫曹一大早就开车载我过来，医生怎么说？”
覃卓朴艰难开口：“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
忽然，床上的莫茜开始咳嗽，他立即过去将她扶起来顺她后背，可这次咳嗽像是有不可控的野马在她胸口狂躁，无法停歇，毫不费力就让她的心电图呈现出危险的信号。
她一声高过一声的咳嗽让他的心几乎跟着窒息，他一边大喊医生，一边不停地按床头上的呼叫器。
护士和医生分秒必争地到来，医生简单为莫茜做了抢救，随后检查，过程中神色逐渐变得凝重，直起身时，吩咐了护士一句。
曹英还有莫曹见缝插针地问医生什么情况，对比他们的紧张，覃卓朴像是愣住的人一样，做不出反应，医生的话他听了进去，听得他手指在打战，有好一会无法去直视此刻脸色苍白的莫茜。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匆忙又有条理地将人从病床上放到移动病床上，准备推她去急救室。
覃卓朴深吸一口气，很快跟了上去。
此时的莫茜明显有些意识模糊，连咳嗽的力气都弱了不少。
覃卓朴握上她的手，感觉不到她的力气，他握了一路，舍不得松。
他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可最后，只来得及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他说：“莫茜，你再坚持一下。”
他在恳求她不要放弃。
就当做是为了他，也为了真相昭示的那天。
莫茜眼睛缓缓聚焦看向他，想张口回应他，又觉得胸口呼吸困难。
覃卓朴明显感觉到她渐渐松手了，可能听进去了，也可能是像累了后无力垂落。
她变得脆弱，变得没以前那样坚强，变得不再是当初他认识的她。
这不是她的错，他不能责备她。
人被推进去，抢救室的门很快被关上。
一门之隔，好像身处两个世界。
覃卓朴脑海纷杂，毫无疑问，此刻让他更害怕的是失而复得后的再次失去。
如果她没有去佤国，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他知道她一直在努力，她想更好地和他站在一起。
如果再重来一次，他大概率还是劝阻不了她，她做很多事情，不止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