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啥?”
张纵意拿筷子使劲点空荡的桌面,桌上除了啤酒瓶子和玻璃杯子,就是桌面上上桌客人洒在桌上的几滴汤水,用纸一擦,油乎乎一大片。
“老板娘,米线好了没有哇。”老张扭头看向屋里光亮处喊道,随即扯开手边的电风扇线,吊在头顶的小风扇吱呀怪叫两声,慢慢转动。
“晚上出来也这么热,热的我出一脑门子汗。”
“我冷,你关上不行啊。”她一吹风扇的风,后悔自己穿短袖了,张纵意冻的浑身打颤。
“米线好了!”
她连忙拿起一张木珠穿成的隔热软垫放在自己身前,垫子上面油乎乎的,塑料线都崩开了,几根发黄的线头在圆垫外张牙舞爪。
老板娘端过来铁托盘,上面放着两碗米线。
“我来我来。”
饥寒交迫,张纵意迫不及待地自己动手,端起铁盘放在桌上。抄起一旁的铁夹子夹起砂锅耳,将冒热气的砂锅墩在隔热垫上。
她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拢住砂锅,温暖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
“慢用。”
张纵意越听这声音越耳熟,但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
“老板娘,你咋变得这么年轻这么漂亮了。”老张看了眼老板的脸,搓搓手笑了两声。
“说啥废话呢。”张纵意逮住她老爹的腿使劲蹬过去,转头冲老板道歉,“对不起,这人喝多了。”
“没事。”老板将托盘拿起,低头冲她笑。
“等会儿!你是苏云琼!”
这不是扯淡吗!
张纵意只看见苏云琼转身离去,赶忙起身追她。
她老爹浑然不觉,仍在一旁骂骂咧咧,心疼他的手机。
不知为何,她紧赶慢赶竟然跑不过前头走路的苏云琼。眼见着苏云琼上了楼梯,张纵意心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奇怪的念头,过了这道门,她好像要抓不住苏云琼了。
“喂!”
张纵意快跑两步,伸手想要抓住苏云琼的衣角。
苏云琼进屋,被眼前那一团光亮吞没。
她心急地跳起来,却还是扑了个空。
猛然从高处坠落的不适感让她睁开眼睛,入眼便是头顶两根榫卯的木头横梁。
张纵意费劲地扭头,左手边是大敞的木门,门外可见湛蓝的天,仔细看去还能辨出天上飘荡的云丝。
噢……这是安国雍州西昌城。
哪还有什么陈旧的餐馆?不过是个梦。
自己居然活下来了,命大,我还真是命大。
她不由得感叹老天救她一命,自己守城中了好几支箭,竟然没死。
只不过现在她连抬手都有点吃力,头也晕起来。
“伍庆,给我拿点水。”她的声音透着虚弱。
没人回应。
张纵意舔舔嘴,只好瞪大眼睛对屋顶的瓦片横梁作研究,在她数到第三十片瓦的时候,终于有人进来屋里。
“伍……殿下!”
苏云琼怀里抱着一个汤婆子,她走到床边,将灌满热水的汤婆子塞进张纵意的棉被中。
“这,这……”张纵意被她的举动吓的说不出话来,苏云琼转身将门关好,走到她床边坐下。
“我没想到,纵意,你竟是女子。”
张纵意瞪大眼睛,手攥紧被子角,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回她:“殿下莫不是跟我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是……”
“昨日府中御医来,要给你取箭,你的部将伍庆死命挡住门不让人进来,只是给我磕头。”苏云琼低头,脸上挂着微怒的神情,“也是红盈给你换衣时才知道。这件事情……你为何不早些同我讲!”
为何不能像女子一样相夫教子,为何你偏偏要进安国军营?
苏云琼看不懂她了。
见张纵意呆滞不语,苏云琼也不再继续逼问,只嘱咐叫她好好休息,便又出门。
她心中警铃大作。
张纵意暗自思索着,自己如今的处境还不如死在战场上。男扮女装混进军营,当个小兵也就罢了,自己当都统的命令还是皇帝给下的旨意,这不是在打皇家的脸吗!
可是她束手无策。
事情却并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恶化,她在公主暂住的院子内躺了两天,刁景洪前来探望她,只对她提起战事,像是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
她也没有追问,只朝他打听城外的情况。
西门的兵回来的人数不足二百,另三门中大概回来了四五百人,好在李太福跟樊立川都活着。
“太福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了,我们都在等将军的伤好。”刁景洪对她说,“不少西昌的百姓给咱们送来粮食,还有不少人从旁的城跑来西昌参军。”
等第二天樊立川来看她的时候,张纵意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能够坐起来跟他说话。
“樊大人,西门的敌兵不是败,而是退。四门的敌军退的蹊跷,若其再多撑一天,西昌城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