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只当是我们在此聊天说话,规矩暂且不论。小黄,你为什么说这地方是也不是玉屏村?”
小黄的语气洋洋得意:“大人,这片地方原本是玉屏村,可里边许多亮灯的房屋是四年前叶丞相特地带人划出来的。”
“谁?叶丞相?”
张纵意轻笑了一声:“如今的御史中丞叶大人?”
“是。”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原先我爹还想在里边买一处没人要的宅院。可却没人愿意卖,某天我爹和他的朋友喝酒,那人是叶府中的车夫,他讲他亲自送叶丞相去到里边量地,还劝我爹不要买里边的宅院。”
她将渔具放下,目光向远处地光亮看去,老黄看出了她的意图,连忙让小黄后退几步,不要打扰张大人。
在黑暗中,她的目光当然不可能越过玉水河看清楚对岸的一切,可她的思绪却逐渐清晰。
那些房屋不是白白空置的,里边为藏匿兵员之地。
叶遮山从来都不是苏云齐的人,他是皇帝的人。苏循贬谪叶遮山,并非打压苏云齐,而是给未来的皇帝留下人才。
不论是谁登基,第一件事便是提拔无缘无故被贬官的叶遮山。而叶遮山则会全心全意地辅佐这位将自己官复原职圣明君主。
并非用奖赏让臣子忠心,而是先贬再捧。
玉屏村是皇帝苏循在四年前便布好的杀机,倘若苏云齐或苏云泰真的敢带兵入京,便会葬身此地。
她本以为自己跳出了军营,就看清了棋局,跳出了雍州就掌握了棋局。她不甘心做皇家的一枚棋子,她要在棋盘上与皇家对弈。
可即使做到了将,帅,相又如何?一样逃不脱棋子的命运。
“当真是愿者上钩啊。”她感慨道。
棋手从来都不是臣子,永远是皇家。
此局中,对弈的两人是苏循和苏云齐。
她捡起渔具便往回走,老黄不明所以地跟在她身后,小黄则是心惊胆战,害怕是自己的一番话让这位大人丧失了钓鱼的兴致。
张纵意刚刚入府,还未坐到椅子上,便听见了门外家丁通报:玉水别院的贵人请她过去。
她独自一人去了玉水别院,门外的侍卫迎她进去。张纵意见侍卫的身形和步伐,眯起了眼睛。
“殿下在屋内,大人请进。”
“她真的在屋内?”张纵意的手放在门上没有推门,而是警惕地看向侍卫。
玉水别院的侍卫都是她的人,是她让廖惟礼从他的亲卫营中调来的。她清楚地记得每一人的脸庞,而眼前的侍卫虽是军中的步调,却是生面孔。
苏云琼从自己府中离开不过一个时辰,谁能将别院的侍卫全部轮换一遍?
“纵意。”
屋内传来苏云琼的声音,与寻常无异。
张纵意狐疑地推开门,苏云琼正坐在屋内,身旁站着一位黑袍人。
“阁下既然来此,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黑袍人闻言摘下兜帽。
他是苏云齐。
“雍王殿下?”张纵意惊讶道,“殿下为何来此?”
苏云齐拍了几下手,后堂内,伍庆,许纨远,廖惟礼走到她面前。
张纵意不语。
廖惟礼道:“大人,陛下前些日已经封一周岁的皇子云景为信王,养在皇城,不就藩。”
伍庆道:“意哥,苏云泰被人发现用弓弦将自己勒死在了诏狱中。”
“伍庆在皇城内掌禁军,纨远在北城门处掌防务,城内还有皇叔矩的府兵和杨尚书接应。”苏云齐不再隐藏,他的野心在这一刻展露无遗,“我和惟礼从城郊杀进去,明日沐修,夺宫!”
“殿下要我做什么?”她问道。
“纵意可替我指挥兵马,平四方乱。”苏云齐亲切地拍她的肩膀,“不只是西北,若我登大宝,纵意必入阁。此后天下兵马官员,皆听你号令。”
“殿下,可否太心急些。”
“大人慎言!”廖惟礼急忙替她出声。
苏云齐脸上的笑意全无。
“大人,大人!”
张纵意听见门外老黄急切的声音。
“府中使者来,有旨意。”
张纵意随老黄回府,使者正立在门口等她。
“使者见谅。”她举起手中的渔具,这是老黄找她的时候顺便带去的。
使者没多言,打开圣旨开始宣读。
旨意让张纵意即刻进宫。
戌时末,张纵意随旨入宫。她发觉了异常情况,按规矩,她入宫第一件事应当是去礼部大堂演礼。
如今只有使者急匆匆地领她入宫,且前进方向并非御书房的方向。
使者将她领进殿门,便悄然退下。她从外面看,屋内几乎无光亮。门外太监塞给她一盏灯笼欠身请她自己进门,皇帝正在里面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