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附骥尾。张大人当真高义。”苏矩夸赞她。
“此战上因殿下指挥得当,下赖凉州邳州军士用命。攻克叛军指日可待,臣不过是捡了个便宜。”
她呵呵地笑着,冲苏矩拱手作揖:“若无事,臣便退下。”
“好,舟车劳顿,张大人快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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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崔大人下线了
第48章关山难越
张纵意出了书房,脸上的笑容瞬间隐去。她倚在门外的柱子上缓了好大一会儿,只觉得脑海中思绪万千仿佛一团乱麻。
“九延城城北末街有家小铺子,开了好些年了,若是等你回来时还开着,便给我带些礼物吧。”
脑海中忽然闪出崔怀谦对她说的话,她神情恍惚地走出元帅府入轿中,对着抬脚的轿夫说道:“不回住所,去城北的北末街。”
官轿起,明锣开道前去城北。
“大人,到了。”
张纵意从轿中下来,脸上冷若冰霜。她看向街道两旁形形色色的店铺,不知道崔怀谦说的那间“开了许多年的”店铺是哪家。
她走到近前一家卖布料的商铺内,商铺的掌柜慌忙上前迎接她。张纵意问道:“请问掌柜,这北末街中可否有一家开了许多年的店铺?”
“回大人话,北末街的铺子大都开了十年了。大人若是问最老的铺子……”
掌柜看了看这位大人身上一品的大红官服,止住话便不再说下去。
“本官问你,最老的铺子是哪一间?”
“回大人,是,是街最西卖寿材的铺子。那间铺子开威年间便开起来了。”
张纵意沉默片刻,突然捂上脸,声音发颤:
“寿材……好……好……好。崔大人,你早知道是不是?”
她用衣袖在脸上抹了两下,转身离开布料商铺,一步一步地往街西走去。
街西头果真开着一家寿材铺子,店门大开着,柜台空无一人。
她走进去,四下无人,只有成堆的元宝纸钱,还有几口打好的棺材。
后院似乎有东西敲击的声音,张纵意推开后院的门,空地上正蹲着两个人在用钱戳给一堆堆的火纸打孔。
“段帅,江大人?你们……”
“见过大人。”江希杰赶忙起身放下手中的工具站起来朝她拱手。
段典见她到了,一言不发地走进面前的柴房,拿出钱戳和敲棒:“都督恐怕知道了师姐的消息,这铺子就是上次崔师姐来九延城,托我买下来的。她早知道今日劫难,便早让我给你准备了打火纸的工具。”
张纵意接过段典手中一大一小两根木棍,蹲下身学着他们敲起散落的火纸。
火纸是黄色的麻制粗纸,摸上去很软却粗糙。她将宽大的文官服袖卷起,右手将钱戳按在纸上,左手拿敲棒敲在钱戳上,火纸上就有了一个铜钱印迹。
三个人没再说话,都蹲下身用戳棒来给火纸打印。
火纸上敲满印就代表是纸钱了,可以烧给逝去之人。
其实铺子里有的是现成的圆形纸钱,但三人都没有去拿。他们选择用机械性重复工作来麻木自己的悲痛,就这样一直从早晨敲到傍晚。
张纵意一页纸一页纸地接着敲,直到院中堆叠的火纸被敲完,她才站起身,脑袋阵阵晕眩。
“段师兄,仪式你来吧。我们三人送师姐她最后一程。”
江希杰的声音已经哽咽,他和张纵意抱起火纸站在一旁。
段典答应下来,他摘去胄卸掉盔甲。穿着单衣进了左间屋。
等段典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穿上了做法事用的黑色法袍,腰间系着白色腰带。段典双手捧着一身崔怀谦曾穿过的蓝布长衫,神情肃穆地踏斗步踩九宫方位,边走边喊道:
“敬祈神灵,德远光明。圣帝秉政,治育群生。”
“天讫凡命,吉凶按令。功赏过惩,登坛受封。”
江希杰则是从屋内找出火盆来,用油灯引燃了一叠火纸扔进去,将盆放在段典脚前。
段典示意江希杰往里扔火纸,后者不断分出手中的火纸丢进盆中。段典改用右手托衣,左手前伸两指并拢,双目圆睁高声喝道:
“起,起,起!”
本来被火纸盖住的火苗猛然间窜出,火苗红色的外焰周围包裹上了薄薄一层的青蓝色光晕。他将手中的衣袍往盆中扔,宽大的衣服直接盖住了火盆,但火苗只被压下去一瞬间,便将衣袍烧穿挤出来。
段典围火盆歪歪斜斜地走步,将双手有规律地举高又下落。他声音放缓,似从九天飘飞而下。段典边绕火盆走边吟道:
“接—呵—”
“引—呵—”
江希杰不断朝火盆里扔进火纸,盆中火苗却不变大也不见小,晃晃悠悠地在盆中间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