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岸之冷冷瞥了那人一眼,是个身材低矮的男人,家仆打扮,正对着他谄笑着,“我当不认识你吧。”
那人闻言笑意更深,“世子是不认得草民,但草民认得您啊,且心下还在为您叫屈呢。”
听得“叫屈”二字,许岸之复又抬眼看去,沉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家仆在四下望了一眼,正是午后,楼中人并不多,二楼尤其空荡,他见状这才大着胆子道:“京中谁人不知,如今受宠的云妃娘娘曾是您的未婚妻,可惜被陛下横刀夺爱,那时所有人都同情于您。不过那都是先前的事儿了,现在,陛下和云妃娘娘早在沥宁就结为夫妻的事已然在京中传遍了,他们是比翼齐飞,缠缠绵绵,只可怜世子你的一厢情愿就此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受了这般瞒骗和侮辱,难道世子你就甘心吗!”
许岸之凝视了眼前这个突然找上来的家仆许久,骤然冷笑一声,只这声笑像极了在嘲讽自己,“我不甘心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报仇不成!”
“有何不可呀……”那家仆说着凑近了几分,压低声儿,神色意味深长,“只消世子想,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听得此言,许岸之双眸眯了眯,“你想做什么?”
“唉,不是草民想做什么。”那家仆摇了摇头,“而是草民想问问世子,可有意愿同我家主子合作?”
第86章 周晬
转眼至八月末, 已是秋高气爽,惠风和畅。
绥儿满周岁了。
太皇太后依先前所言,请了不少命妇及宫中妃嫔一道, 大张旗鼓为绥儿准备了周晬宴。
当日晨起后, 苏织儿便为绥儿洗浴换了新衣,抱着他往朝阳殿而去。
那些命妇和妃嫔大多是头一回见着绥儿, 看着他那与萧煜有五六分像的眉眼, 纵然先头有质疑的,眼下也是说不出话来, 生得这么像,怎可能不是亲生父子呢。
苏织儿抱着绥儿坐着,听尽了阿谀奉承, 还收了不少贺礼,多是些长命锁,银镯子一类寓意吉祥,给孩子添寿添福的。
这些礼自是不能不收, 但收下贺礼的苏织儿也不忘回礼,胡姑姑说宫里向来有这种规矩,会给参宴的宾客送些小物件,倒不需太贵重, 毕竟孩子能健健康康养到周岁也不容易,就是收下跟着沾沾福气的。
苏织儿便亲手缝了几十个绣着福禄纹的小香囊,里头塞了些提神醒脑的香料,当做回礼送了。
宾客们围着绥儿叽叽喳喳说了好些话,便听内侍通传声响起, 太皇太后来了。
众人忙上前行礼相迎,太皇太后笑容满面, 看着心情极好,抬手命众宾客平身后,笑盈盈地去抱苏织儿怀中的绥儿,欢喜地逗弄他。
苏织儿隔三差五地就会带着绥儿去太皇太后那厢,故而绥儿已然对这位皇曾祖母十分熟悉,不消太皇太后怎么逗他,他就露出两颗门牙,咯咯笑起来。
太皇太后虽已年迈体力不济,但舍不得放下绥儿,甚至抱着他入了宴,亲自喂他吃饭。
宴后闲坐消食片刻,她眼神示意刘嬷嬷,刘嬷嬷会意出去吩咐,很快便有几个小太监拿着不少东西进来。
只见那几人先将偌大的软毯铺在殿中央,旋即在上头搁了不少五花八门的物件。
殿内宾客见状都明白,这是要抓周了。
这周晬宴抓周本就是必不可少的习俗,有时倒也不一定寓意着什么,只不过是在这般欢喜的日子里讨个趣儿。
那厢方才布置完,便听殿外又响起一阵通传声。
下一刻,萧煜疾步而来,见得眼前摆的东西,笑道:“看来朕来得正是时候。”
他上前向太皇太后见礼,旋即自太皇太后手中接过绥儿,将他放在了软毯中央。
甫一被放下,绥儿还有些懵,看着四下摆的琳琅满目的物件和那么多双盯着他看的眼睛,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害怕,小眉头一拧,似是要哭了。
苏织儿见状忙蹲下身,“绥儿别怕,想要什么,便拿什么。”
绥儿闻声看向苏织儿,露出委屈巴巴的神情,手脚并用向她爬去,但沿途碰着那些摆放的物件,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他先拿起的是一支毛笔,但很快便放下了,后来又抓起了一把小箭矢,摇晃了两下,似乎又觉得无趣,转头就给扔了。
末了,就专心致志向苏织儿而去,眼看着他要过来,苏织儿秀眉微蹙,却是往后退了退,挥了挥示意他回去,可绥儿还是执着地往这厢而来,到后来,甚至努力站起了身,跌跌撞撞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