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兆麟村的流人?
韦毅面色微变,“夫人可知,那人叫什么?”
韦夫人仔细回想道:“听言儿说,好似叫什么周煜……”
周煜……
韦毅剑眉蹙起,垂眸若有所思。
那厢,回到兆麟村后,萧煜便将那棋具搁在了炕桌上,教苏织儿下棋。
他向来是这般雷厉风行的性子,苏织儿也习惯了,若非如此,拖拖拉拉的,她如今哪能认得那么多字。
因着苏织儿对下棋一事一窍不通,萧煜便耐下性子一点点教她,先是教她认这棋盘的布局,星位及天元,随即便是如何猜先等规则,最后才教她如何落子。
苏织儿一开始虽听得云里雾里,但她悟性高,很快便掌握了皮毛,后头便整日抱着棋谱自个儿在那厢钻研。
及至十一月中旬,沥宁风雪已然喧嚣不止,连着下了几日的大雪,根本踏不出门去,好容易消停了下来,苏织儿琢磨着趁大雪彻底封山前去祭拜她娘。
苏织儿平日也不是没去过,每隔三四个月会去上一趟,不过都是她自个儿去的。
但这次,她问了萧煜可要与她同去,她想带萧煜去见见她娘。
虽得他们成亲已有大半年了,可先头她是设计嫁给他的,二人也没什么感情,她自觉并无带他去见她娘的必要。
可如今不一样了。
萧煜闻言点了点头,郑重地道了句“好”,翌日一早便随苏织儿一道上了南山。
山路难行,又满是积雪,萧煜虽腿脚不便,但一路都行在前头,护着苏织儿。
两人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在半山腰一平坦之处寻到了顾郦娘的坟冢。
苏织儿扒开盖在墓碑上的积雪,清出一片空地来,摆上了一些贡品。
当初为了省那几个钱,孟氏给顾郦娘用的墓碑还是木的,过了这么些年,已然有些腐朽,上头的字也已模模糊糊看不大清了。
苏织儿跪在坟前,指腹在那粗糙不平的墓碑上拂过,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同她阿娘介绍了萧煜,随即和萧煜一道对着坟冢磕了两个头,又静静跪了一会儿,便同萧煜一道下了山。
走在回兆麟村的路上,苏织儿频频看向萧煜,在心下掂量了许久,终究还是下了决心道:“夫君,我想去京城寻我阿爹……”
萧煜侧首看了她一眼,薄唇微抿,颇有些神色难辨,须臾,只低声问了一句:“你确定他在京城吗?”
苏织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是我阿娘说他可能在京城,这么多年,我始终忘不了我阿娘临死时仍不住喊着我阿爹的模样,直到死她都还在等他……”
言至此处,苏织儿的声儿蓦然哽咽起来,“我一直在拼命攒钱,便是希望有一日能去京城,替她去找我阿爹,我想当面问问他,他是不是真的不要我和我阿娘了……”
看着苏织儿眼圈通红,强忍着泪水的模样,萧煜心下亦有些滞涩。
他总算明白,为何苏织儿先前对赚钱一事如此执着,她不是想过多么富庶的生活,不过是想找到她爹,为她娘讨要一个彻彻底底的交代。
“那韦二公子给的二十两黄金,想必已然足够作为去京城的盘缠,只如今这天气只怕不好远行,待来年天暖了,雪化了,夫君,你愿意随我一道去京城寻我阿爹吗?”
萧煜低首看着苏织儿眼巴巴望着他的那双眼眸,却是沉默下来。
他自是愿意跟着她去天涯海角,可她好似糊涂了,忘了他是个流人,怎么可能离开沥宁。
他张了张嘴,须臾,唇角微勾,“只怕来年我们也去不了。”
苏织儿不解地蹙了蹙眉头,“为何?”
“因为……”萧煜顿了顿,“因为赵大夫说了,若想要治我那腿,几年内我都不能走远路,到时真若要去,恐怕只能你自己一人去了……”
竟是这般吗?
苏织儿扁了扁嘴,丝毫没怀疑萧煜这话,只觉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左右都等了那么多年了,不差这几年。那便等你腿治好了,我们再一道去,可好?”
见她已然在心下做了决定,笑意盈盈地昂着脑袋看着自己,萧煜缓缓牵住她的手,唇间泛起一丝笑,低低道了声“好”。
他没办法说出真相让她失望,至于往后如何,就再做打算吧。
两人牵着手慢悠悠走着,临近村口,萧煜方才想起问苏织儿她父亲叫什么。
京城的世家权贵他几乎都晓得,其中似乎是有几个姓苏的,不知跟苏织儿会不会有所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