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太子妃量衣需要将身上的衣物全部除去, 但现在, 她们也不敢让太子妃脱衣, 幸好临近夏日,衣衫单薄,单有一点误差无伤大雅。
时间由夏入秋,辗转三个月,白桃每天都和各个宫里的女官打照面, 整个王府都因为这场婚事而忙得不可开交。
迎亲前三日, 白桃沐浴焚香, 试穿婚服、冠带, 确认合身。
迎亲当日,一大早, 尚服局的女官、女使们汇聚一堂,为太子妃穿戴, 点红妆,戴凤冠, 佩霞帔,履珠鞋。
民间成婚时,新妇要在发冠上戴红盖头,但太子妃要受朝拜,不得遮面。但沈宴清又不想少了这颇具仪式感的一幕,故而在凤冠上镶上珠帘。
佳人玉颜在珠帘间影影绰绰,欲遮还休,更为动人。
发冠是最后一步。发冠一戴,视线有一部分被遮挡起来,白桃当即紧张起来。
大衫裙裾曳地,两个女官在身旁搀扶她前行,另有两个女官在一旁随时整理裙摆。
白桃被众人夹在中间,先在府中拜过父亲,再由人搀扶出府。
王府内外,乐声吹奏不停。同心结将太子妃引出门时,便有礼官高喊:“太子妃出府——”
紧接着是一阵群集的鼓响,热闹,但也吓人。
白桃紧张地攥紧袖子,一抬起眸,就能看见停在门口的马车,上面换上的朱红的窗帷,两角还挂着小红灯笼,看起来甚是可爱。
新妇被请上马车,白桃在马车里坐定,两个女官也随后跟上来,一左一右地将她包围,给她整理衣裳。
到现在,她都还没见过她的夫君。
不止如此,她已经近三个月没见到他了。三个月之前,他说不宜见面,没想到真的一面都不来见她。
马车驶动,红纱帐隐约透出街道的影子。
一入宫门,便听一声沉稳昂扬的号角吹奏,原本欢快的乐声一下变得缓慢而沉稳,白桃莫名地紧张起来,手指沁出细汗。
马车停下以后,白桃被慢慢扶下马车。珠帘轻晃间,她看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他上玄下纁,锦衣上绣有绛色四爪飞蟒,躞蹀将他的腰束紧,芝兰瑶树,英姿勃发。
白桃怔了怔,三个月不见,他的容貌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总让人觉得有些疏远。
两人并肩而行。
接下来的一段路,白桃要自己走上长长的石阶,登上曾为太子加封的高台。
白桃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身上的金玉犹如千金重,压得人动弹不得。所有的视线集中在她的身上,弄得她整个人有点恍惚。好在她身体一向康健,走下来没什么问题。
只是听着沉重的礼乐,即便入目金碧辉煌,但总让人觉得这片宫廷有点冷漠。
礼官站在一旁,摊开圣旨,高唱:“诏曰:浥州王妹白氏,貌合清雅,温心慧质,册尔太子妃,授之册宝。愿夫妻同心,鸾凤和鸣,宜室宜家,熙熙融融。布告天下,普天同贺。”
“拜皇帝、皇后。”
白桃和沈宴清同向皇帝皇后一拜。
“太子、太子妃,对拜。”
两人只隔着珠帘相望一眼,接着便躬身一拜。一切的流程严丝合缝,多一个动作、少一个动作都不成。
待对拜完,礼官继续高唱:“受,百官朝贺。山呼——”
承明殿广场中,百官撩袍而跪,呼声如同风吹山响。
“千岁,千岁,千千岁。”
与太子仪典那日略有不同,这一回,这些人也拜她。
心境一下子变得十分微妙。
优越、害怕、孤寂、冷淡好像都在同一时刻在心中浮现。
册封典礼结束之后,白桃再次被送上马车。这一回,马车驶向东宫。
白桃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的宫墙,这条路于她而言,熟悉又陌生。
从前再怎么熟悉,也有几个月没有踏入这个地方。
进入东宫的一路上都有礼乐相送,下马车以后,白桃被引进寝殿。女官为她整理好妆容和衣摆便退下,甚至关上了寝殿大门。
至此,于她而言的整个流程才算结束。
白桃松了口气,打量周遭环境。她伸手将眼前的珠帘拨开,扫视一圈。
寝殿还是他平日住的寝殿,不过每一处桌几上都安置着红枣、桂圆等果盘,屋内的灯台也全换上了红烛。
这么一遭走下来,白桃身心疲累,已经感觉不出有多高兴。
先前家里准备大哥婚事的时候,也没见这么麻烦。
趁着没人,白桃想偷偷摘下沉重的发冠,结果拨弄两下,纹丝不动,就发现上面缠紧了头发,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