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咯咯地笑起来,然后问他:“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轻笑声从沈宴清的耳边传来:“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黄花大闺女!”
沈宴清:“……”明明是连成亲都不懂的小屁孩!
眼见阿枕躲避她的视线,白桃心情大好,又听到马六喊她,就高高兴兴地跑掉了。
沈宴清的身边空了,内心暗自松了口气。
过了不久,众人走进屋中,朝沈宴清打趣:“看得出来,小姐还挺喜欢你。”
沈宴清抿紧了唇瓣,更气了。
夜深时,身旁的人一一睡去,鼾声四起。
沈宴清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脑海中是一路以来所见之处,从浥州到遂州,再到扈州,慢慢回想,便连成了一道地图。
毋庸置疑,山匪所带的路是对他们来说最为高效的。
像她那样单纯的丫头,半点都没提防他这个外人,甚至也没怀疑过他可能是官府的人。
沈宴清默叹了一口气。
——等等,怎么想到那个丫头去了。
也是全靠那个丫头,否则他也没法得到这么多关于山匪的内部消息。
没想到这些山匪经营多年,还能养出了这么一只的小白兔。
忽然间,沈宴清回想起那些久远到像是上辈子的事。
他原也有妹妹,徐丽妃的女儿,大齐的四公主。
五岁的时候就能亲眼看见着伺候在身边的宫女溺死在湖中而不让人搭救。
沈宴清有些感慨。
没过多久,青年在夜色之中睡去,眉骨之中一惯带着微蹙。
不一会儿,沈宴清的眉宇再一次皱了起来。
少女笑声再一次在身边响起,比之前更近。
“躲什么啊?”
“你不会……是怕我吧?”
狡黠的语气一如往日,沈宴清试图无视环绕在耳边的笑声,忽然间温热的气息来到耳边。
“你耳朵红啦。”
一句话撕开了他的所有伪装。
沈宴清板着脸,反手将罪魁祸首按下,已是忍无可忍。
少女不带半分惧怕,笑容明媚依旧,不安分的手指也大胆地绕上他的手掌。
温度传递到手背,犹如被烫了一下。
沈宴清当即甩开了她的手。
下一刻,他蓦地睁眼。
天蒙蒙亮,昏蓝的光线从窗子透了进来。
一阵风卷着清晨的凉意吹了进来,沈宴清的指尖蜷了蜷,反应过来,原是做梦。
自流放以来,他就鲜少做梦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梦见那个小姑娘。
沈宴清平复着呼吸,身旁的床铺已然有了些许动静,接着他就见马六从床上坐起来。
沈宴清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醒的很早,故而等身旁的人陆续起床以后,他才起身。
他刚坐起来,马六便走到他的身边道:“走,去找小姐。”
沈宴清回想起了那个梦,漠然道:“不去。”
还是少接触为好。
“怕啦?”马六笑道,“怕小姐欺负你?”
沈宴清:“……”一个两个都爱用激将法。
“腿疼。”沈宴清风轻云淡地道,“缓缓。”
马六扫了他一眼,在想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然而沈宴清给人平日的印象就是待人冷漠,马六也看不出来他话中的真假,但硬让一个伤患出去也太过不近人情。
“行,那你歇着。”马六没再纠结,“我先去找小姐。”
壮汉起身离开,没带半点犹豫,让沈宴清编好的理由又咽了下去。
在这些人面前,他都不需要刻意弄伤自己来圆“受伤”的幌子,说什么他们都会相信。
想到这里,沈宴清的眸光沉了下来。
*
白桃收拾包袱的时候得知阿枕腿疼的事,忙不迭地走进后院。
沈宴清站在院子里吹风,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心底就觉得大事不妙。
果然,一转身,少女便蹙着眉,视线在他的腿上逡巡。
“哪儿腿疼?还疼吗?”
“能不能走?能不能骑马?”
一连串的问题,让沈宴清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关心还是在讽刺。
“我是疼。”沈宴清深吸一口气,决定把谎话贯彻到底,“不是折了。”
“那要不我们再在段宅留几日。”白桃为难道,“你这样不好骑马。”
多留几日……那岂不是给段鸿弋制造机会?
“不用。”沈宴清平静地道,“不怎么疼了,可以骑马。”
白桃并没有多怀疑,便道:“那你收拾完了吗?我待会儿去向段鸿弋辞行。”
“嗯。”沈宴清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白桃松了一口气,转身走出后院。
沈宴清没有跟上去。
待到少女的身影远去,沈宴清才缓慢地将视线移到门口。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日头逐渐晒到了廊下,沈宴清还没等到去而复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