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时间并不确定。
几句话的功夫,便让白桃的情绪大起大落。白桃僵在原地,沉默了半晌,才开口:“知道了。”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沈宴清将浥州的信件折叠起来,便听见少女开口道:“送我出宫。”
青年眼睫只是颤了一下,回答:“好。”
两个人一道走出书房,入眼便能看见原先白桃乘坐的马车已经回来,停在广场上。
白桃二话不说地走上马车,刚刚坐定,车帘被人掀开,男人半边身子已经走了上来,她当即诧异地望向他。
沈宴清感受到她的目光,抿抿唇,面不改色地道:“我也要出去,顺道吧。”
东宫中专为他出行所备的马匹、马车各式各样,若他不愿意,完全不必赶着与她同坐一驾马车。
但白桃不知道,她沉默着为他腾出一条路来。
毕竟这是他的马车。
马车一路出宫,周遭从寂静到喧闹。
马车内相对无言,马车外传来丝竹之声,调笑、喧哗此起彼伏。如今已路过最繁华的京华大街,外面很热闹。
男人指节微屈,挑起白桃对面的一角窗幔,让喧哗的声音飘进车厢。
沈宴清开口:“今日还挺热闹。”
——显而易见。
男人目光淡淡瞥向她:“要不要为你的二哥劫后余生庆祝一次?”
白桃一顿:“庆祝?”
没等她回答,沈宴清便朝外扬声道: “在素芳楼停下。”
白桃当即惊讶道:“你不是有事?”
他又没回答。只是顷刻间,马车就停下来,沈宴清偏过头去看她。白桃当即意会,他跟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她当即懊恼地想,他的心眼,可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白桃犹豫片刻,挪动腿走下马车。
沈宴清看着她的背影,不自觉浮上笑容。如果她真的不愿意,他也会让侍卫单独送她回去。
白桃站在素芳楼前,入目是一座朱漆的高楼。檐角上挂着长串的灯笼,牌匾上围着红色的帷幔,书写着三个雅致的官用文字,楼里贵人公子高谈阔论,伴身婢女美如云,看起来十分热闹。
“见过贵人,小姐。”貌美的接引女使上前一礼,“两位里边请。”
他们刚一进门,无数目光便纷纷向他们投来。白桃回想起上次出来时的状况,不由得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宫衣。
宫外的女子衣着素雅,琵琶袖娴静婉约,细腰不值一握,楚楚动人。但宫女是需要做事的,衣袖更窄,裙裾不及地,衣着以轻便、易为活动为上佳。
单这衣裳,她就和其他女子有很大的不同,十分明显。
白桃赶忙加快步伐,想要躲开其他人的视线。上次穿着太监衣裳被人围观,现在穿宫女衣裳还被人围观。
沿道的桌几边,不时有人放下杯盏向他们看来,神色疑惑。
高大的青年走在前面,似乎完全不在意周遭的状况。白桃快步跟上他,小声道:“他们好像认出我们了。”
话音刚落,像是要验证她的话,周遭立即有人起身朝他们一拜。
“见过太子殿下。”
此声一出,原先还感到疑惑的人立即跪拜,整个楼齐齐整整地响起请安的声音。
沈宴清走上楼阶,站在栏杆外,不轻不重地回答一句:“免礼。”
楼中的人莫敢能动,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阶上,才敢起身。
楼上,白桃被领入一间宽阔的雅间。雅间中幔帐轻摇,影影绰绰遮掩着一座露天栏杆。透过栏杆,可以将整个素芳楼一览无余。
整个素芳楼,这么宽阔别致的雅间,只有这一处。
没过多久,大楼中央的雅座上,有一位女子怀抱琵琶,素纱遮面,指尖挑动泠泠的声响,女子含春的眼眸抬起,向上望来。
白桃只是随意一瞥,没想到就看到这一幕,一时有点无措。
身旁的男人什么也没注意到,只自顾地坐下,对接引的女使吩咐道:“一壶晚秋雾冷,一壶雨过天青。”
女使垂手福身而退。
沈宴清转过头,发现她还呆愣在门口,以为她在为刚才的事介意,不禁道:“你怕什么?两日后你回遂州去,京城的事就和你无关了。”
白桃想了想,他说得有道理。
她走到他对侧坐下,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楼下的琵琶女。
少女犹豫片刻,还是道:“你看见了吗,那个弹琵琶的女子刚刚朝我们这里看过来了……她是不是想让我们帮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