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默默地松了口气,暗中嘟囔,这宫里进进出出可真复杂。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周遭很安静。白桃靠在车壁上打了个哈欠,眼见车厢还挺大,她便在侧趴下来。
车内两侧有软枕,足下铺着地毯,四周不漏风,十分暖和,角落里还搁着一只香炉。
——富贵人家的马车就是适合睡觉。
白桃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突然听见外面急促的马蹄声,她当即睁开眼眸,在马车上坐起,挑帘看去。
青年骑在马背,身影如竹而立,月光照在他玉白的脸颊上。不可否认,她当时第一眼就看中的这个身影,依旧俊美无比。
沈宴清克制着呼吸,举起手中的信封,努力克制着呼吸:“浥州,你哥哥的信。”
一瞬间,白桃的心脏停滞。
片刻之间,谁都没有说话。沈宴清的手在空中僵了半晌,脸色终于有些动容,他蹙起眉,认真道:“我没有骗你。”
“上面写的什么?”白桃问。
“此前失联,是因为他们潜进了东海国的队伍,烧毁了东海国驻扎在曲江军队的大部分粮仓,如今已平安归来。”
这一场釜底抽薪,大幅度削弱了敌方实力。沈宴清没想到白桥和凌温书两个人就能做出这样的事,即便克制了语气,也难掩激动。
“这是你哥哥的亲笔信。”青年将攥出折痕的信封给她看,“你若是不信,可以自己来看。”
白桃犹豫片刻,终于走下马车,昂起下巴望着骑着马的男人。
视线相对,沈宴清低声问:“回宫?”
这一路向南,都没有地方适合在夜里看信,只有东宫书房里,一向点着很多盏灯才会比较亮。
而她若点头回去,要再出宫恐怕又太晚。
马背之上,玄衣青年朝她伸出手。
白桃犹豫片刻,觉得还是信更重要。她向他伸出右手,忽然感觉自己身体一轻,白桃瞬间反应过来,扬起腿叉坐在马背上。
沈宴清将信封举起,示意她接过,但头也没回。
“拿好。”
白桃揉着额头,心情忐忑地接过信封。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到上面的官用文字又是熟悉的潦草风格,很像是她哥的手笔。
“抱稳。”
白桃还没从信的事缓过神来,骤然听到这句,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腰带,将他整个人往后一扯。
沈宴清:“……”
他没多说,夹紧马腹,马蹄飞跑起来。不一会儿,抵达东宫。
二人一路进入书房,视野顿然明亮许多。
沈宴清移来灯台,白桃从信封里取出信纸,想打开时没捻稳,手还滑了一下,第二回 才打开。
他一字字给她念:“殿下亲启:臣白桥与凌二人为寻药草,私自越境寻,以至失联,动摇军心,愧受君恩。然,入境之后得遇东海之粮仓,以火烧之,虽两年不能复也,望以将功折过。白桥敬上。”
白桃蹙起眉:“这真是我哥写的?上面说的什么。”
之前几封信都说得十分简洁直白,而这封信却文绉绉的,她都没怎么听懂。
“上面说的,就是我先前告诉你的消息。”沈宴清问,“语气不像,字迹像吗?”
白桃仔细辨认,的确是白桥的字迹。但他这么一问,她当即警觉起来,这封信不会是他让人伪造的吧?
沈宴清看透了她的想法:“这当然是白桥所写,不过其中必然还有凌温书在一旁出谋划策。”
“毕竟,主将擅离职守,以至于浥州军六神无主,原本就是要斩首的重罪。何况,他们还擅自越境,此事事关两国邦交,若是被抓住只会让浥州边境战况雪上加霜,更要罪加一等。”
沈宴清看着她变了神色,语气故意停顿,等她蹙起眉头,才放轻声音继续解释。
“但念在他们是为军寻药草,又让敌军损失了大批粮草,让他们一年之内无法挑起战端,保全边境的和平,的确可以将功折过。”
白桃听明白了,深吸一口气:“所以我哥哥真的没事?”
“待边境安定,他可以回京述职。”
白桃当即眼前一亮:“他什么时候回来?”
沈宴清垂下了眼睫,没有立即回答,少女眼里的光顿时黯淡下来。
“边境的守将通常五年一轮换,此次浥州军的将士在五年后才能回来。”
他认真地回答,“但特许回京述职除外,如果浥州边境能尽快稳定下来,白桥就可以早日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