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站在屏风外静静地等着, 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白桃心里觉得稀奇, 竟然觉得这位公公与御卫营的侍卫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听见白桃出来,王公公便如同活了似的, 两条浓浓的眉毛快弯到眼睛上,夸赞道:“小姐真是天资聪慧,一点就通,这衣裳正是这样穿的。”
白桃被夸得有点脸红,干巴巴地道:“……以前穿过。”
王公公走上前来,低头道一声“得罪”,便开始检查她的衣着:“冠正,发齐,低眉……小姐请微微笑一些,模样看起来严肃但不失温和——”
这第一回 白桃就忍不住笑了,这都是什么破要求?
“小姐。”王公公出声提醒,“主子面前是不可以随意大笑的。”
怕她不晓得轻重,王公公低声道:“太子仪典十分庄重,倘若出了一点差错,司礼监上下都要挨罚。”
白桃惊道:“太子仪典?”
她这才知道要参加的是太子仪典,他都没有明说。
“太子仪典就是加封太子的那种仪式吗?”白桃已经猜出来,只等王公公点头。
王瑞年先是歉笑一下才点头。
这件事如今在京中十分敏感,王瑞年不知道面前的小姐和二殿下是什么关系,保险起见,除了教导之外的事他都打算保持沉默。
“小姐。”王瑞年再次提醒她收神,又示意她,“请小姐抬手。”
白桃顺从地双手摊开,王瑞年看了一眼,便道:“衣袖过长。有点不合身,回头奴才为小姐换一身。”
这衣裳是王瑞年特地拿大了一些,来之前不知道这位小姐的身形如何,衣裳大了还可以换,小了才尴尬。
“好了,小姐请收手。”
王瑞年在白桃的身边站好,曲着身子,声音沉稳而轻柔:“站立时屈身,低头,手放置于身体两侧。”
白桃一一照做。
学完站姿又学走路,一日下来,白桃早已累得眼睛发花。她深深地感觉到在宫里当差的不容易,打定主意不要留下来。她哪里能做得来这些事。
月如银钩,从屋檐上升起。
白桃坐在屏风前歇息,便看到门扇上多出了一个身影。半开的门扇挡住了他的身形,但影子出卖了他。
少女不自觉地勾起唇角,扬声道:“看见你了,进来吧。”
她难得有这么主动的时候,沈宴清迈入屋中,反倒有点不敢看她,反问道:“今日如何?”
“我怎么不知道要参加的那个是太子仪典?”白桃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直直地看着他,眸色认真,“既然典礼对你那么重要,我没道理不参加。”
突如其来的关怀让沈宴清一愣,青年顿了顿,抿唇道:“……也不那么重要,毕竟不是第一次。”
但他说完这话又立即接上:“你能去,最好。”
白桃面上朝他一笑,心知这是他的掩饰。若真这么随意,他就不会这么强迫她去,还特地派人来教她怎么做一个太监。
“我会去的。”白桃平静的眸子又望向他,“我哥哥已经走了七日,大军抵达浥州了吗?”
“到了。”沈宴清注视着她,认真回答,“安全抵达。白二少爷身边有御卫营的人,他们会誓死保卫二少爷的安全。”
难道不是在家最安全吗?白桃眼睫微动,又问:“他有没有写信回来?”
“信在书房。”沈宴清语气平静,“信上涉及了一些机密内容,需要烧掉。”
“烧了?”白桃忍不住扬起语调,“我还没看过就直接烧了?”
“还没烧。”沈宴清立即回答。
他的话不过是故意调起她的情绪,等她要生气了又再次安抚,“等你看完。”
沈宴清阅人无数,拿捏她的心思简直轻而易举。
被这么一点燃,白桃便主动地走出去,催促道:“我们现在就去。”
少女的住处与书房不过数步之遥。青年步履稳重,不慌不忙,反倒让白桃有点着急。她跟在沈宴清身后,往前走两步就得往后退一步,免得自己走到他前面去。
沈宴清将她领到书桌前,没怎么犹豫,便将桌上一只信封递给她。少女看着上面的字迹,有点迟疑。
信封上字迹繁复,像一张绣线规整的锦绸,官用文字便是这样。白桃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写官文,她只看过哥哥写的账本,那些字都很简单,是民间通用的字体。
“看不懂?”沈宴清十分好心,“我给你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