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面容平静,羽睫微颤,圆圆的下巴藏进了绒毯,她缩成一团,心底的不安显而易见。
沈晏清慢慢靠近她,以额头相抵,十分诚心地忏悔:“抱歉。”
没让她见到哥哥,再要趁机对她做点什么就实在有点不近人情。沈晏清将视线移开,转而对外面道:“不急着回府,在附近转一转。”
马车便驶入较为僻静的巷子,缓慢平稳。沈宴清想,应该比较合适她入睡。
白桃迷迷糊糊之间感觉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像小时候头一次山里迷路,被哥哥背回家。她二哥话总是很多,碎碎的话说得白桃都要睡着了。
而现在,外面安静得不像话,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梦中的场景变幻,变成了乌泱泱的人群,众人提着到呼喊,入目之处都是血迹。白桃着急地想要找熟悉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之中穿梭。
突然之间她感觉有人将她拦腰抱紧,带血的长刀落下——
安睡的少女突然间冒出冷汗,裹在毯子里的身躯拼命挣扎。沈宴清蹙起眉拨开她额前的湿发,想要宽慰她,哪知道她挣扎得更厉害。
他伸手将她捞进怀中安抚,脸颊贴着她的额头,想要给她安全感,哪知道怀里的人一抖,没了动静。
白桃视线模糊,人也是蒙的,问道:“我哥哥是不是走了?”
沈宴清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可以把我当成哥哥。”
少女终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人用毯子裹了起来,挣扎着起身将毯子揭掉,一语不发。
“不睡了?”沈宴清问。
白桃揉了揉脑袋,掀开车帘,问:“还没到?”
沈宴清只得朝外吩咐:“回府。”
一回到府中,她就把自己关进屋子。沈宴清心想她或许在马车上睡得不好,需要再补觉,也由着她去。
朝中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他没法一直待在府中,便吩咐院子里人好好照看她。
等到傍晚回来,熟悉的那间屋子依旧房门紧闭,沈宴清才觉得有些不对。平日里好歹会准备好汤药,等着看他喝完皱眉。
青年走上前去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他伸手一推,门便打开。
走进去以后便能听见清浅而平稳地呼吸,显而易见是睡着了。沈宴清停下脚步,轻叹一声,转身将门带上。
池明走上前禀报汤药准备好了,沈宴清想了想道:“之前后厨有个和她亲近的小侍卫,让他送过来。”
长廊里,陶唐将汤药送到池明面前,他通常送到这里就会停下。池大人会接过送进去,他不用直接面对殿下,所以并不特别紧张。
而今日,池明抬手将药碗倒出来一盅,一口饮尽,转而示意他:“去禀殿下,药已经试过了。”
陶唐一头雾水,愣愣地点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要送药进去,一时之间有点腿软。
他个子不高,又有些跛足,原本就攀不上御卫营的门槛,但却有幸能在这里做一个帮厨,拿着比外面高不少的月俸,自然是很怕犯错。
见他不动,池明催促道:“快去吧,殿下在等。”
陶唐连忙点点头,调转足尖,莫名地有点发抖。他低着头慢慢地走进书房,就听见里面的声音率先传来。
“就放在那里吧。”
陶唐抬起头,便见到一个俊美的男子,他一身月白绣金衣袍,气质矜贵,不紧不慢地摊开书卷,君子端方。
青年拿着书卷的手一抬,陶唐下意识看去,便是一张四方桌。
原来方才那句话是跟他说的。
陶唐有点木讷地点点头,赶忙将木盘放置在桌上,声音有点颤抖:“殿下……池大人说,药已经试过了。”
说完他就想扇自己一巴掌,明明应该说池大人已经试过药了,这样好像在说大人光说话,没试药一样。
“好。”沈宴清不紧不慢地回答,视线转向这个有点胆怯的年轻人,开口道,“白小姐平日用膳,都是你送去的?”
陶唐愣了一下,回想起前辈说的话,连忙道:“是……但是属下只是送饭过去,并不会同白小姐说话。”
沈宴清听着这欲盖弥彰的话,又问:“她不会同你说话?”
陶唐垂下头,不敢撒谎:“……会,但是也不多。只是白小姐刚回来的时候有一点,现在已经不怎么说话了。”
沈宴清若有所思。
她这些日子一直关在院子里,也没人说话,岂不是很无趣?在山里长大的孩子,能这么乖地待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