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京泡得太久了, 却没想过这只是寻常好友之间的简单互怼,默认新来的丫头性子刚烈, 极其大胆,又勾得殿下如此纵容, 可见心思深沉。
等她一顿饭吃完,有婢女呈上来茶水。沈晏清抬手捏了一下小姑娘的腮帮子, 引来一阵斜眼。
“漱口,擦手。”沈晏清示意她。
虽然遂州出身的白桃没有这样的习惯,但人在外,她还是很听劝,乖乖地漱过口,又从婢女手里接过帕子将手擦净。
待做完了这些,沈晏清才朝她伸手:“回去。”
白桃瞥一眼他的掌心,没明白他是要做什么。
沈晏清没有告诉过她,眼下应该配合地搭上他的手心,对外示意二人亲密的关系。
手心在空中僵持片刻,小姑娘不解风情地看向他,沈晏清的脸色僵了僵,最后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试图将场子找回来。
念及进入醇香楼之前他说一举一动有人看着,白桃纵然有满腹疑惑,也什么都没说。
等上了马车才开始兴师问罪。
“今日之事,都是给外头做样子?”白桃问。
终于被猜到意图的沈晏清心情好上不少,青年身姿舒展,靠在车厢上,眼带鼓励地看向小姑娘。
白桃知道他是黑心的,猜到真相以后无波无澜,心道至少她还是吃了一顿好的。
但是不说点什么,她又感觉很吃亏:“你们京中人待人都是如此?即便是一顿饭,也要弄这么多弯弯绕绕,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到了毒物,人就没了。”
沈晏清点头道:“所以总需要人试菜。”
“但是你一点都没吃。”
“请你吃饭没这么多意思。”沈晏清眼见着要被她误会,耐心解释道,“只是看个态度。”
“我这次回京,有诸多人不满,但大多数人都不能明言。他们在试探我,我也在试探他们。”
“对外,你是二皇子从外带回来的贵客,对你的态度如何,便是对我的态度如何。”沈晏清朝她笑道,“所以今早那些人,你就是不高兴全打一顿,也无妨。”
白桃听得半知半解,但总归知道自己是在被当作他用来试探的棋子,一时之间,觉得有点感慨。
“我岂是那种不讲理的人?”白桃轻哼一声,也不想辩解什么,问道,“两个月之内,你要复仇?”
这回轮到沈宴清先是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么快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颇为欣慰地道:“算是吧。”
费了这么大的劲,白桃终于明白了他的目的。
让自己一个外来的人到京城给他做靶子,帮他试探其他人的态度,那么最基本的保证她的安危是必然。
想通了这一点,白桃总算明白他说的同一战线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反倒让沈宴清有些捉摸不透。
青年思索了片刻,出声问道:“在想什么?”
白桃抿了抿唇瓣,无奈地笑笑。
这下转而让沈宴清猜不透了。他想如果白桃足够聪明,猜到他的这些打算,多少应该有失落、害怕或者提防的情绪。
眼前这样不明意味的笑容,反而让人不由得去想她是不是心底在盘算什么。
车厢内一下就陷入了沉默,小姑娘扭过头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似乎全然没有往外说的意思。
但除了沈宴清,她在京中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她若有疑问,不告诉他,还能告诉谁?
沈宴清的目光不时地落在她的身上,又悄无声息地移开。
青年的小动作全然收进了白桃的眼角余光之中,她故作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佯装没有看到他时不时瞟来的目光。
即使是心中有疑问,他也不肯主动询问。
临到下马车时,白桃先掀开了帘子,便见满带探究的视线向她扫来。
少女唇角轻扬,当即将车帘拉下,转过身看向沈宴清。
“很难受吧?”白桃问,“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在想什么?”
被拆穿的沈宴清脸色一僵,当即以拳抵着下唇,低咳一声,沉声道:“你这是何意。”
白桃一偏头,就能看见他的耳廓处已经浮上了红晕。
她不打算再拆穿他,只道:“其实今天的事极其简单,只要你告诉我,这是你复仇计划的一环,让我好好配合你,没有什么会不成的。”
“我既不用担心你到底在想什么招数来对付我,你也不会担心我中途跑掉,只要你履行诺言两个月后放我回去就好。”
“可是现在,一路来京这么久,我不仅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还要提防你会不会反悔要了我的命,这是你愿意见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