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奴看向穆容肃穆庄严的面容,他手指稍稍地停顿,对穆容道:“您请说。”
穆容:“他的出生想必你已经知晓,母亲原先为娼妓,后来嫁给了族中出了名的酒鬼,母亲与父亲并不怎么管他……兴许苛待他,他五岁时便一把火烧死了母亲和继父。”
“后来他被驱逐而出,在战场之上流连,之后染了瘟疫,身体一直不好,常患弱症,他曾经晕倒在族民屋外,族民心生不忍,收留了几日在他好之后便放他离开。”
“这些终归不是令人忌惮之处,”穆容略微停顿道:“有方士之前便途径仙灵,为我仙灵子民起过卦,今世有孤星现身,便是出自仙灵……”
“曾经有族民欺辱他,后来那些族民全都惨死,惨死的族民身上都有怨灵缠身的迹象。”穆容说,“前一段时间欺辱他的几名族人,你也见过他们的死相,当日虽无人进出,后来我派士兵前去找到了一枚脚印,属于十四五的少年。”
“……他可驱使鬼神,年少时尚且会留下痕迹,如今却悄无声息。”穆容说,“明奴,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他们知道却不揭穿只是因为忌惮,若是让孤星怀恨在心,兴许整个仙灵都会遭难。
明奴稍稍地怔住,他耳边嗡嗡作响,脑海里一些画面浮现出来,微不足道却串联成了一条线,他指尖悄无声息地捏紧了茶盏边缘。
“……我知晓了,族长大人。”
明奴终究没喝下那杯热奶酒,他起身离开。
江雪鹤的性子原先便偏冷然,若是放在黑暗之中,他便全然是黑的,放在正道之中,未必能养出白身。
他回到营帐,营帐之内亮着灯,少年已经从伤兵营回来,正在伏案看书,近来看的是佛经。
那些经文密密麻麻,鹤一眼扫过去,察觉到动静,随即放下书册。
明奴方踏进营帐,怀中扑进来一道红影,鹤如今已经到他鼻梁的位置,没办法钻进他怀里,现在学会了其他的姿势,他整个人被抱着,仿佛随时能被对方提起来。
这样的姿势令他有些不安,总觉得有被掌控的错觉。
“祭司大人。”鹤唤了他一声,随即紧紧地抱着他,那双凤眸略微垂着,深长的眼睫落下,鼻尖紧紧地挨着他的脖颈。
明奴僵在原地不知所措,这一世的江雪鹤出身不好,童年过得惨痛,性子与先前也有所不同。
先前清冷孤高,只偶尔能看出一些坏心思,眼前这个如同裹着白皮的黑芝麻汤圆,稍戳一下,里面的黑馅儿都会冒出来。
脖颈处传来的热度令他浑然不适,他推了推鹤,不自在道:“你先松开我。”
少年闻言稍稍向后退了些许,目光依旧在他身上交缠,似乎是随口一问,问道:“族长找祭司大人前去做什么?”
“问了一些士兵的情况。”明奴信口搪塞,他扭头却对上鹤的目光,鹤眼底平静深邃,仿佛已经看穿他在撒谎。
“这般,原先我还有些担心。”鹤说。
明奴有些疑惑,便听鹤道:“我在族中名声一向不好,担心祭司大人会听见一些不好的传闻……然后便要丢下我。”
红衣少年略微垂着眼,他的容貌便是天然的杀伤力,惊鸿澧丽至极,略微低落时会让人心生不忍,只想让他不再烦恼。
“自然不会。”明奴忍不住道,“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你。”
鹤闻言眼中略微闪烁,轻轻地问道:“此话可当真。”
明奴总觉得有些怪,却又说不出哪里怪,好似经常让他上当一般,总觉得自己似乎要被小孩坑一把。
“自然。”他说。
明奴视线稍稍地掠过,他的目光落在房间的香炉上,那里有线香缓缓地上浮,空中弥漫着浅淡的雪香。
注意到他的目光,鹤对他道:“这是我捡回来的,雪香是特制的,和祭司大人身上的味道一样。”
明奴思绪略微飘过去,雪香原先是江雪鹤身上的,兴许是他和江雪鹤待的时间久了,便染上了一部分。
“祭司大人若是不喜欢,去了便是了。”鹤见他不言不语,在一旁道。
明奴随之摇头,说,“放着便是,我很喜欢。”
“鹤,你觉得仙灵如何?”明奴问道。
鹤闻言没有讲话,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若我带你离开仙灵,你会不会随我离开?”明奴问道。
烛光随之晃荡,红衣少年对他道:“祭司大人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穆容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明奴只要了一张各族落的地图,他收拾的形装很简单,离开时族民都前来相送。
比起少一个祭司,送走孤星相对来说更令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