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住自己的手腕,在厚重的衣衫之下,他的手腕上有许多伤痕交叠在一起,平日里没有人注意过他。
有弟子看到过,只以为他是天生的疤痕体质,身上的伤同脸一般都是年少烧伤所致。
台上的江雪鹤未曾因为剑气停滞,对面的少年稍稍愣住一瞬,因为这么一愣,被江雪鹤抓住了空隙,仅一瞬之间,剑气在空中凝聚成形,转瞬之间分出来胜负。
长剑坠落在地,少年红衣挽剑矗立,那双凛然的凤眸略微抬起来,深黑的眼睫看向群青深处,衣角翩然而起,仿佛置身在人群之外。
“江雪鹤胜。”
江雪鹤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明奴隔着衣衫握着自己的手腕,他在人群外远远地看一眼,人群中的清冷少年在熠熠生辉地发着光,被人群环绕包围。
他的眼中带着自己未曾察觉的艳羡。
明奴转身离去,他需要去处理伤口,走在路上忍不住想,今日是他的生辰,兴许他一会和江雪鹤讲,江雪鹤会同意让他下山。
平日里像他这种下人都不允许出门。
明奴自己用纱布包扎好伤口,他站在江雪鹤房门外,忍不住有些紧张,没有等他敲开门,房门打开,他对上一张明艳至极的面容。
“鹤哥哥……”
江雪鹤视线落在他身上,明奴张了张嘴巴,他有些抵触江雪鹤。和江雪鹤对上视线,对上那双冷冰冰的眼,他飞快地收回了视线。
他们两个人鲜少讲话,明奴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他左边的侧脸上,那里有疤痕,他觉得脸边火辣辣的泛疼。
“我今日……想下山。”明奴说。
江雪鹤静静地听完,收回了视线,对他道:“山门处应当有门规。”
少年嗓音无波无澜,只一句话,轻飘飘地断了明奴的念想。
山门处的门规,便是不允许弟子随侍随意下山,只是这般的规定实际上有宽限,只要江雪鹤给他令牌,他便能下山。
“今日……”
剩余的几个字没有讲出来,远处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江雪鹤的名字,江雪鹤没有停留,身形随之在原地消失。
“江师兄,似乎有情况……”
明奴只听见这么一句,平日里江雪鹤总是很忙,如今没有答应他,今日他不一定能见到人。
他手腕处还在疼,依稀能够看到那道红衣,江雪鹤同那名喊人的少年很快便在视野中消失。
明奴稍稍有些失落,他整个人融在阴影处,沿着阴影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并不关心仙门的事情,那些事情轮不到他操心,他今日生辰,记挂他的应当只有奶娘,可惜如今他见不到奶娘。
明奴平日里存的有一些灵石,并不多,都是他偷偷攒下来的。他自己拿了几块,去了仙门换东西的地方,这里可以用灵石换点心,他在门口驻足,用仅有的灵石换了一串糖葫芦。
他平日里与弟子交集并不多,江雪鹤未曾告诉过他这里有临界石。他修为低,因为体弱甚至没有仙根可言,所以也没有察觉到异常。
当一柄长剑从背后抵到他脖颈前,他才后知后觉,眼角扫到一团若隐若现的黑雾,半截凉气从背后窜上来。
明奴的心脏在缓慢地跳动,心头浮上来恐惧,他嗓音堵在嗓间,略微睁大了一双眼,随着一道剑气扫过来,他下意识地挣扎,脖颈一疼,他脖颈上有黏腻的鲜血流下来。
面前几道人影破窗而入,看到为首的红衣人影,明奴以为看见了救星,他下意识地喊人。
“江师兄——”
脖颈皮肤传来被划破的刺疼,黑雾笼罩在他周围,其余几名弟子长剑纷纷出鞘。
“扶光门内,胆敢造次,宵小魔修,劝你束手就擒,放开我门内弟子——”
江雪鹤远远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无波无澜,同他手中的剑一般的冷,一道剑气散了他身后的黑雾。
被解开禁锢,明奴跌坐在地上,他脖颈处还在泛着疼,眼前发黑,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耳边传来剑鞘嗡鸣声,江雪鹤和黑雾缠绕在一起,明奴只扫了一眼,他眼角看到被丢在一边的糖葫芦,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够糖葫芦。
他用灵石换来的糖葫芦,在他碰到糖葫芦的那一刻,变故徒生,耳边传来整齐地一声“江师兄”,明奴心里浮上不好的预感,他缓慢地扭头。
身后的红衣少年额头中央隐隐泛出红印,一柄长剑从黑雾中探出来,江雪鹤站在原地未曾动弹,脸色略微难看。
那柄剑刺向江雪鹤心口,额头红印映出血一般的红,明奴心口传来钝痛,他的反应慢了一拍,后知后觉地捂上心口,摸到一手刺目的鲜红。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