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涓涓清流,从佳木茏葱流泻于飞楼之下。
贺兰徵伴在晏凌身侧,隔着两步的距离,一路为她细细讲解周遭的景色。
他言辞精辟又不失风趣,晏凌听得津津有味。
停在一角高台前,四面环绕着大片的樱花树,一缕春风拂来似雪的樱花,若有似无的花香在人的周身荡漾。
高台旁还有一架秋千,秋千做得很别致,是用藤萝花瓣缠绕而成,大簇纯白的蔷薇花横在梁上,晏凌只看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贺兰徵眸光一动,循着晏凌的余光瞥去,看见那座秋千架,眼底浮起细碎的笑意。
他接过菖蒲递来的风筝,耐心地替晏凌放飞,又把线轴交到她手里,晏凌试着拉了拉,此处地势空旷视野开阔,果然很适合放风筝。
更重要的,是没那些宫人用自以为隐晦的视线打量她,让她不必像猴子一样任人观赏。
她觉得轻松许多,紧绷的情绪也渐渐松弛。
贺兰徵含笑站在一边,并未同晏凌太亲近。
晏凌的戒心本就很重,经过摘星台的重伤,看着和之前没什么差别,其实心防更坚固了。
贺兰徵望着晏凌唇畔的浅笑,不由得想,倘若萧凤卿知道他魂牵梦萦的女人在他手里,只怕得气疯了。
念头闪过,贺兰徵又不禁问自己:他要把晏凌还给萧凤卿吗?
第333章 东宫的贵宾
晏凌坐在木轮车上放风筝,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落在她乌黑的发髻上,美不胜收。
忽觉贺兰徵没再说话,不经意回头,目光触及贺兰徵深沉的眸色,她愣了愣。
贺兰徵很快回过神,稳步上前,分寸恰好地将晏凌头上的樱花花瓣拈下来,尔后不带一丝停顿地收回手,动作自然又坦荡。
“可要去秋千架坐坐?”
他是个很有风度的男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让女子反感,一言一行把握得刚刚好。
即便是存心保持距离的晏凌,都不能对他生出什么恶感。
晏凌转眸望了眼随风微微晃动的秋千,抿了抿唇,语气意味不明:“不用了。”
贺兰徵笑笑:“口是心非可不是好孩子。”
晏凌眼中含讶,她很久没听人用“孩子”这么形容她了,尤其是这个词从同辈口中说出,更加怪异。
贺兰徵扬起下颌示意菖蒲:“老这么呆坐着也不好,扶你家姑娘去荡荡秋千。”
菖蒲连忙应了,推着晏凌去秋千架旁。
晏凌仍不太愿意,荡秋千需双脚挨地,她现在两条腿都没了知觉,再去荡秋千也太古怪了。贺兰徵却温言道:“不用担心摔倒,孤在一旁看着你,这秋千修得很高,坐上去,整座东宫的景色都能一览无余。这可是一般人享受不到的,你是东宫的贵宾,孤给你这个特权。”
晏凌觉得好笑,贺兰徵这种暴发户的口吻她还从没听到过,于是促狭地眨眨眼:“如果我继续拒绝,貌似就是不识好歹了。”
贺兰徵从善如流:“为了不让孤颜面扫地,你还是接受孤给你的特权吧,储君丢面子非同小可,传出去要笑死人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
菖蒲扶晏凌坐到秋千凳上,她瘦了很多,身段虽然高挑,身形却比从前更加纤细,连菖蒲都能不费什么力气抱起她。
贺兰徵静静地看着晏凌,神色莫测。
晏凌坐稳,握住两侧用藤蔓缠绕的绳索,菖蒲在身后轻轻一推,秋千便载着晏凌在春风中浮荡,红衣在贺兰徵眼前划过一道惊鸿翩影。
贺兰徵静立原地,注视着在漫天花雨中摇荡的女子,目若幽波,浅浅的暗光在眼底淌过。
“太子,”近侍碎步走来,不敢看秋千架上活色生香的倩影,悄声道:“镇国公和世子来东宫求见。”
贺兰徵眸光倏然一凛,他又抬头晲了眼逐渐放开手脚的晏凌,淡声道:“知道了。”
说完,他走近秋千架,似是心血来潮,他也学着菖蒲在后头稍稍推了一把,力气不大,只把晏凌送到了隔地面半丈远的高度。
晏凌警觉地侧头,对上了贺兰徵温和的眼眸。
“孤有急事要处理,暂时失陪了,你不用急着离开,何时尽兴了再走也不迟。”
晏凌点点头:“太子请自便。”
贺兰徵交代菖蒲:“好好照顾姑娘。”
等贺兰徵走远,菖蒲笑道:“姑娘,太子这个人最是亲和不过了。”
晏凌眼波微动,笑而不语。
……
顾罡父子在花厅等了一会儿,气定神闲地喝完半盏茶,贺兰徵出现了。
“微臣见过太子。”父子二人齐齐行礼。
贺兰徵抬手虚扶一把,态度温吞:“舅父快别多礼,我们是一家人,现在又没外人在场,不必讲究那些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