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凌浅笑,耐人寻味道:“既然是挚爱,自然不是随便谁都能取代的,皇后娘娘或许是出自爱子之心,但这样的行径……”
贺兰徵从善如流地接口:“无异于强盗。”
他笑晲着晏凌,话锋陡然一转:“可是,孤很感激母后的这次强盗行止。”
晏凌心领神会,她目光含着不作伪的笑:“我也很感激,若非皇后,我现在……”
她没有再说下去,对她而言,回忆起那晚可怕的一切甚至是在骊京的点滴往事,相当于一次次揭开心头流血的伤疤,再无法痊愈。
贺兰徵凝视着面容淡淡的晏凌,忽道:“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大家都扯平了。”
晏凌目露讶异:“我何时救过你?”
她偏着头,明灿的阳光折射进清澈眼底,犹如两泓清波潋滟的流泉。
她果然是不记得他了,对他全无印象。
贺兰徵眸光微微一闪,视线调开,静静地投向桃花树上那只惟妙惟肖的狐狸纸鸢。
“景泰二十二年,孤乔装去了杭州游玩,遇到了一伙扬州来的拆白党,他们眼见行骗不成便诬陷孤夺了良家子的清白。你当时十五岁,刚入知府衙门不久,在公堂上仅凭五句话就戳破了他们的陷阱。”
“十五岁……”晏凌自言自语,细细回想。
望着晏凌沉吟不语的模样,贺兰徵失笑,想必她办过太多案子也见过太多当事人,所以才把他忘了。
话虽如此,贺兰徵的心底终究划过一丝失望。
晏凌蹙眉思索一晌,蓦然眼睛微亮:“我记得了。”
第332章 秋千
春风徐徐,桃花雨落。
清越的女音顺着风声飘进贺兰徵的耳廓,像一朵朵粉嫩清灵的芙蕖在他心上悄然绽放。
贺兰徵回头,迎上晏凌温暄明亮的双眸,心头倏然感到了多年未曾有过的轻快与踏实。
晏凌笑意加深,不疾不徐道:“我那时才刚刚及笄,接到的其中一宗案子里确实有拆白党。不过那个郎君似乎不愿在公堂逗留太久,匆匆回答了几个问题就退到了堂后。我当时还惊讶小郎君为何这般神秘,如果是你,那就能解释得通了。”
“其实你说我们在杭州就见过,我还真不太相信。”晏凌轻点着自己的眼尾:“你这双眼的瞳色辨识度太高了,我若是先前看到过,绝不可能认不得,另外……”
她顿了顿,不知想起什么,勾唇道:“而且当年那位小郎君瞧着挺其貌不扬的。”
贺兰徵忍俊不禁:“你的意思是怪孤的易容术太糟糕?顺便把你没认出孤的原因推到孤的易容术上?”
他也跟着回溯了一番,忍不住打趣晏凌:“没想到你彼时小小年纪,对人的容貌却有这么大的讲究,早知那样,孤何不化妆成大楚举世无双的美男子?”
话落,两个人同时怔住了。
不论萧凤卿品行怎样,他的容貌在大楚确实是万里无一,谁见了都要赞一声举世无双。
贺兰徵无意间的揶揄触动了晏凌心中某根深深陷进骨肉的弦,面色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
她暗忖,或许在杭州的那十几年,萧凤卿也曾隐匿在人潮不止窥探过她一次。
就像贺兰徵这样,装扮成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然而,他们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却已开始盘算如何操纵她的下一步路。
贺兰徵笑容微凝,他敏锐地感觉到了晏凌的情绪起伏,突然懊恼自己的口不择言。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陷入沉默。
“太子,姑娘。”
幸好菖蒲及时带着风筝赶回来解围。
晏凌与贺兰徵之间的暗涌被不露痕迹打散。
贺兰徵扫了眼菖蒲手中完好的纸鸢,默了默,突然提议道:“东宫的正殿有一处平台,很适合放风筝,不如你去那里?”
晏凌摇头:“不必了,我出来坐坐就回去。”
菖蒲的眼稍溜了眼贺兰徵,低头抚了下纸鸢,劝道:“姑娘,今日天气特别好,你还没出来多久怎么又急着回去?”
“滕医官不是让你多晒晒太阳?这样对你的腿也有好处。”贺兰徵不失时机地添上一句:“医长老很快就要找到了,你的腿如果能晒晒太阳,届时对你自己的身体也有好处。”
晏凌意动,她不想和贺兰徵走得太近,可贺兰徵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总拒绝他也不太好。
况且她在澜江泡那么久,身体里积了些寒毒,多晒太阳的确有益无害。
看出晏凌已经在动摇,贺兰徵再接再厉,体贴道:“东宫不会有闲杂人出现,你大可放心。”
晏凌想了一会儿,点头:“有劳了。”
……
东宫的多景台恰好与起云台遥遥相对。
此地的风景极为秀丽,奇花艳灼,雕甍绣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