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凌接了令牌,指尖翻转了片刻,环顾周遭,低声道:“用过吗?”
绿荞摇头:“本来打算明天去找的,幸好王爷及时回京了,王妃,奴婢这些天真是坐立不安,既担心您在东厂会有所不测,又觉着拿这令牌不踏实,您以后再别遇到这种事了,否则奴婢早晚被你吓死。”
晏凌失笑,拍了拍绿荞的肩膀:“下不为例。”
绿荞长松了一口气。
床榻边放着火炉,晏凌收手的时候,大概药性仍旧没消除,她半边身体突然一歪,拿着令牌的手一抖,令牌就不偏不倚掉进了火炉。
晏凌想起身去捞,奈何令牌坠落的速度更快。
“哎呀!”绿荞惊呼,慌忙拿了火钳把令牌夹上来,又拿了一盏凉水浇灭它沾上的火星。
确定令牌不烫手,绿荞才把令牌还给晏凌。
晏凌已躺回了软枕,她接住令牌,拇指不经意按上边缘某条花纹,只听轻微的咔擦声响起。
那块令牌居然打开了,原来它里头是有一层暗格的!
晏凌凝眸看去,看清里面的东西,她面上顿时浮现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绿荞也看到了,吃惊:“王妃,这是什么?”
晏凌神色微妙,意味深长:“有意思啊。”
……
萧凤卿到盛乾宫的时候,盛乾宫灯火通明。
还没靠近正殿,便听到了建文帝声嘶力竭的吼声:“你们就是这么对朕的?你们就是这么对朕的!亏得朕一直以来如此信任你们!你们对得起朕吗?”
话落,响亮刺耳的花瓶碎裂声就传出了门外。
萧凤卿的脚步一顿,削薄的唇微微勾起,长指解下大氅的系带,把大氅交给一侧的宫女。
正殿门口站着的是邢公公,他最近不如单公公在建文帝跟前得用,尤其建文帝的性情比起以往更加暴躁,论投其所好,邢公公不如单公公。
见到萧凤卿款步而来,邢公公忙道:“王爷。”
事到如今,邢公公也瞅出了萧凤卿的门道。
这位扮猪吃老虎十多年,在一众皇子中才是心机最深不可测的,只建文帝人老昏聩,所以看不清现实,还以为萧凤卿能任他随意拿捏。
“宁王”的棺椁黄昏时才进了城门,活生生的宁王半夜就现身在皇宫,翌日天大亮,这消息散布出去,还不定引起多大的风浪。
邢公公谦卑地躬着身,暗地里思索自己近年来有没有慢待萧凤卿的地方,生怕此子将来有了大造化就来秋后算账。
萧凤卿越过邢公公走进了正殿,笑颜宛然。
不出所料,建文帝脸色黑沉地坐在御座上。
晏皇后低眉垂眼地跪在台阶前,朱桓也没了往日嚣张跋扈的架势,随同晏皇后跪着。
黄真人哪还有半分仙风道骨的模样,此刻被禁军钳制着,痛哭流涕地迭声忏悔:“皇上……是贫道错了,贫道不该听皇后娘娘的命令……贫道也是被逼的,给贫道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谋害皇上啊!”
看来是全招了,就算无需东厂出手,宫内的人逼供也自有一套。
萧凤卿慢悠悠地接腔:“你这说来说去,还不是忌惮皇后更甚于本王的父皇?黄真人,难道在你心里,父皇他还不如母后一介女流?”
黄真人脸色大变,扬声道:“贫道绝无这样的想法!”
萧凤卿似笑非笑:“可你就是这么想的,你若没这么想,为何要听信皇后的唆使加害本王的父皇?”
闻言,建文帝的面色更加难看,被自己的儿子看到自己被他信任的妻子与所谓的忠臣蒙骗,这对建文帝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晏皇后冷眸扫向萧凤卿:“回来了也不懂向你父皇报平安,一出现就添油加醋来离间本宫同你父皇的关系,宁王,你长能耐了。”
萧凤卿从善如流:“母后过奖了,儿臣的能耐还不都是日积月累磨砺锻炼的,士别三日该刮目相待,更何况,儿臣的能耐一直都不小,否则也不会四肢健全地站在这里。”
晏皇后的眼底寒光满溢,瞧着萧凤卿得意洋洋的笑脸,一时就好像心里被什么堵住了。
她派了那么多杀手都没能除掉萧凤卿,萧凤卿到底还有多少招数藏着掖着?
这一刻的晏皇后终究感到浓烈的不安,太多的事情都脱离她的掌控,她苦心谋划了一切,结果都被萧凤卿搅得一塌糊涂!
萧凤卿径自面向面罩寒霜的建文帝,从衣襟内掏出一摞书信,稳步走到御案前呈上,随即朗声道:“父皇,儿臣自离京第一天起,在路上遭遇了大大小小的截杀,幸得儿臣有父皇的龙威庇佑才一次次逃过劫难,儿臣拷问过那些刺客,他们说,都是听了皇后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