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遇到晏凌,他失控的时刻越来越多。
他的本意是把她当做致命武器让晏云裳永不超生,没成想,她反而令他不得安宁了。
就这么纵容她死了?
就这么纵容她去死吧,这主意不错。
大不了,他每年的清明寒衣多给她上几柱香。
适才的那场杀戮又唤醒了萧凤卿骨子里刻意遏制多时的暴戾,他的心一点点变得冷硬。
然而……
萧凤卿情不自禁地拢起了眉峰。
左心房若隐若现的疼痛叫他手足无措。
只要在脑海幻想一遍那人血淋淋躺在东厂的模样,他便感觉到了伤筋动骨的痛楚。
指尖掐了掐左手腕的绿松石手串。
萧凤卿轻嗤。
啧,男女情爱就是麻烦。
连他这么心狠手辣的人都不忍见死不救了。
萧凤卿在心中嗤笑了一声,他重新冷然瞥向仲雷和秋眉,淡淡道:“即日起,你们不再是本王的亲随,爱干嘛干嘛去吧。”
秋眉错愕地睁大眼,萧凤卿缄默了那么久,她还以为他终于愿意放弃晏凌了。
“少主!”仲雷恼怒:“你就非得在这节骨眼儿贪图儿女情长吗?晏凌她根本不值得你打乱全盘计划!”
“她是否值得,还轮不到你置喙。”萧凤卿居高临下睥睨着仲雷,眼中寒意弥漫:“你该庆幸你们兄妹跟了本王十多年,但是,再怎么出生入死的交情,也经不起你一次次有恃无恐的消磨,以后你好自为之吧,本王言尽于此。”
闻言,仲雷的心彻底凉了。
萧凤卿转身便走,步伐略急促。
花腰顾不得仲雷兄妹,紧忙跟了上去。
“去,把陈提督请到议事厅。”萧凤卿有条不紊地安排:“再让白枫把中军大营的所有正副极将领都请过来,你马上给你姐姐回信一封,要她去找沈之沛想办法打探东厂的情况。”
花腰抿抿唇,迟疑一会儿,问:“您真准备赶回去?但这里还有很多事情都需要您处理,再说,路途遥远,又下着雪,您此刻重返骊京,恐怕多有不便。”
萧凤卿轻飘飘地斜乜花腰一眼,不作答,径自走远了。
……
晏凌杀沈若蝶的事在骊京不断发酵,经过有心人的推动,她昔日刚直不阿的形象被彻底颠覆,活脱脱成了一佛口蛇心的毒妇。
在无数次的登门造访都以失败告终后,晏衡断了找沈廷轩求情的心思,可建文帝也根本听不进晏衡的陈情,沈淑妃爱莫能助,晏皇后则避而不见,晏衡连未央宫的大门都进不了。
求告无门的晏衡几乎愁白头,连带着恨上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极其不靠谱的萧凤卿,但转念一想,晏凌如今深陷险境都是因为他。
如若晏凌当初没有顾及晏家,她也不必被强迫着嫁给萧凤卿,他的女儿他清楚,什么亲王妃,她根本不稀罕!
“老爷又在想晏凌的事?”慕容妤柔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慕容妤大家出身,言行举止都合乎高门氏族的教养,然则晏衡还是从她柔和的语声听出了若有若无的讥诮。
晏衡面色微沉:“阿凌生死未卜,我自然操心她,不管怎么说,她是我女儿。”
慕容妤轻笑:“苏眠在天之灵,倘若知晓老爷这么在乎你们的女儿,她亦能含笑九泉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拈酸吃醋?”晏衡神情不虞:“阿凌也是你名义上的嫡女,你能不能也拿出点嫡母该有的样子?”
慕容妤又是浅浅一笑,她漫步进门,叹了口气:“妾身听闻东厂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炼狱,晏凌在那鬼地方,也不晓得能否撑到老爷想出法子救她,毕竟她又不是九条命的猫。老爷,你如果真的想救出她,那可得加紧时间,不然妾身怕她捱不到重见天日那一天。”
晏衡被慕容妤这番话说得心惊肉跳,他自己也知道东厂有多少非人手段,如今听慕容妤从容不迫地道出,他忍无可忍:“阿妤,苏眠已经死了多年,她膝下唯有阿凌这一个孩子,同为人母,你何时这般刻薄了?”
“妾身固然刻薄,可这再刻薄也比不过苏眠的歹毒,你说同为人母该将心比心,当年苏眠可不曾这么想过。”慕容妤表情悲愤,眸底划过水光:“妾身的瑄儿根本碍不着她,她却偏偏除之而后快,她做下了那等丧尽天良的恶行,可曾有易地而处的想法?苏眠彼时体谅不了妾身,妾身今时又何必体恤她的女儿?”
晏衡语塞,每次话题但凡涉及苏眠母女,他们的谈话就必定不欢而散,可是晏衡今日并无兴致和慕容妤翻那些陈年旧账。
“你平时都不常来我的书房,今天为什么突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