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凉薄?”晏皇后的语调冰冷如沁雪:“历朝历代,皇家行事便是如此,利益与权势、江山与欲望,才是皇室子弟费尽心机用一生去追寻的东西,男女情爱不过是上位者闲来无事排遣无聊的东西罢了。”
晋王咬咬牙,攥紧拳头质问:“所以你派人毒杀了涵儿?母后,儿臣是没有问鼎中原的野心,但二哥他有,这还不够吗?儿臣只想跟心爱的人相守一辈子,做个闲散王爷!”
“那种女人,既没有强大的母家,也无法为你生下一儿半女,还成天挑唆你忤逆本宫,留着做什么?若不是哄得你聘她为正妃,本宫早把她除了。”晏皇后不屑地笑了笑:“萧敬嵩,你是本宫的儿子,从你一出生就注定不可能过平凡人的生活,你的美梦该醒了。”
晋王气息骤沉,他忽然抬头直视珠帘后那道绝美的丽影,难得倔强地挺直了脊背,扬声道:“儿臣不会娶西秦公主。”
晏皇后凤眸斜挑,透着睥睨苍生的冷傲。
“本宫只给你两个选择。”晏皇后饱满的红唇淡淡弯起:“要么,同意和亲,要么,你就去地底下跟叶氏做对鬼鸳鸯。”
晋王呆愣,俊朗的眉眼掠过丝震惊:“母后!”
轻盈的脚步声浅浅响起,犹如踩在晋王心头。
晏皇后的纤手拨开珠帘,裙裾上用金丝银线绣制的鸾凤似能飞出,价值连城的白玉噤步让她的裙摆浮动无声,翘头宫履嵌着硕大的东珠,一步又一步,走到了晋王跟前。
“你要做情种,本宫成全你。”
晏皇后纤纤玉指掐住晋王下颌,尖锐的护甲深深戳进他面颊,冷声道:“本宫还年轻,你父皇也春秋正盛,没了你,本宫大不了再生一个儿子,你真以为,本宫没你这背逆不孝的混账,就不行吗?”
一时间,晋王的心跳疾如擂鼓,他目光闪烁,只觉得晏皇后严厉酷冷的视线宛如罡刀的冷锋,随时都能朝他的面容刮下来!
“母后……儿臣不愿娶贺兰悠。”晋王据理力争:“二哥比儿臣更适合娶她,只要娶了她,二哥就能获得西秦的支持……”
“蠢材!”晏皇后冷嗤,她收回手,卉珍连忙碎步上前替她擦干净护甲沾着的血渍。
“你二皇兄将来要做天子,名声自不能有瑕,吴湘儿虽未生下长子却孕有一女,吴家百年簪缨大族,底蕴深厚,本宫犯不着动她,你死了王妃,由贺兰悠填补那空缺,正好。”
“更何况,贺兰悠在西秦虽算受宠,但终究不是嫡脉,娶了她,是福泽还是淤潭,谁也说不清,所以,你就替你二皇兄探探路吧。”
晋王苦笑:“母后真是女诸葛,若您是男儿身,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只怕也能打下一份基业。”
晏皇后美眸微沉,眼底仿若能淬出冰珠子。
她这一生,最恨别人说她非儿郎!
“明日西秦的第一批使臣团就会到骊京,你只有一晚的时间可以考虑,要么娶,要么死,你自己看着办。”
晋王面色苍白,卑微的匍匐在地:“母后,请您不要再逼迫儿臣了!”
晏皇后的表情极其冷漠,甚至不见丁点动容,她翩翩转身,只留给晋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
“萧领嵩,是毒酒一杯,还是红绫满天,就看你怎么选了。”
……
是夜。
洗砚堂的书房,烛火存盏。
萧凤卿安静地盘腿坐在小佛桌前,左手执白,右手拿黑,自己与自己对弈。
白枫立在边上,默然不言,偶尔故作不经意地偷觑萧凤卿一眼。
萧凤卿目不斜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少主,您说晏凌会答应为你所用吗?”
密密麻麻的玉棋星罗棋布,在榧木棋盘上展开一场如火如荼的生死决杀,他随意捻起一粒黑棋把玩:“她别无选择,白枫,你知道晏凌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白枫实诚地摇头。
萧凤卿侧脸冷峻,语气寡淡:“晏凌太重情义了,平时能冷静果决,一旦遇上‘情’字,她就只能老老实实束手就擒,我给她做了个牢笼,即便她明知是陷阱,也会心甘情愿踏进去。”
白枫似懂非懂。
“还是少主深谙人心,深谋远虑。”
他顿了顿,欲言又止。
萧凤卿冷冽蹙眉:“还有何事?”
白枫揉揉脑袋,讪笑:“按照少主的说法,您要是对晏凌再好点儿,说不定她哪天就能为您欢欢喜喜地赴汤蹈火。”
萧凤卿咀嚼这话,越琢磨,越觉得有哪里不对头,他神色倏然一寒:“你说什么?”
“属下说,只要您对晏凌好些,她肯定能为您舍生忘死。”
萧凤卿脸色更冷了,不假思索道:“就算她为我出生入死,那也是天经地义,我得对她好?你扪心自问,她那身份,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