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清冷的女音拉回了萧凤卿游曳的思绪。
意乱,情未迷、
他眼眸一转,晏凌清妍的面容映入眼帘。
萧凤卿若无其事收回手,无意识地揉搓指腹,上头还残余着晏凌的温度。
他沉了沉眉眼,心底覆上一层阴霾。
今日第二次因为这女人走神了,而且是不由自主的,他非常排斥那不受自我控制的失态。
难不成是有了肌肤之亲的缘故?
真是见鬼了!
萧凤卿的脸色变幻莫测,晏凌狐疑地睃他一眼:“你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闻言,萧凤卿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件正事。
“明日西秦的第一批来使会抵达骊京。”
晏凌心头一震:“为何来骊京?”
“送了一个公主过来,说是西秦想和大楚结为百年秦晋之好,归根究底,是想接西秦质子回国。”萧凤卿掸了掸肩头根本不存在的扬尘:“据本王的探子来报,西秦朝堂人心动荡,派系争斗也很激烈。”
晏凌哼笑:“好手段,连千里之外的西秦也逃不过你的耳目,既然这么能耐,你还装什么小白兔?直接把狐狸尾巴露出来替天行道吧。”
萧凤卿语焉不详:“时机未到。”
晏凌也不深究,淡淡道:“质子贺兰徵是西秦的八皇子,在大楚为质近十一年,西秦皇帝怎么突然想赎人了?”
萧凤卿的目光落在一片艳丽的芍药花丛间:“月前,西秦太子遇刺身亡,皇后所出的贺兰徵自然就成了大热的储君备选人之一。”
“是谁护送公主和亲?”晏凌思忖:“这个节骨眼儿上,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有人舍得放弃争夺储君来做媒婆?”
萧凤卿被晏凌这比喻逗乐了,轻笑:“是三皇子贺兰谌。”
晏凌顿悟:“西秦朝廷有人剑指贺兰谌,认为他行刺了太子,贺兰谌索性躲到大楚找清净。”
“贺兰谌就在第一批使臣里,明晚的宫宴,他会到场。”萧凤卿倏然起身,漫步走到那片芍药花丛,弯腰折下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芍药。
晏凌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追随着萧凤卿,他修长手指漫不经意把玩着那朵瑰丽的芍药,嫣红花瓣在他指间翻转,像刺眼的鲜血……危险又惑人。
“贺兰谌此人狂妄自大,唉,说来话长,几年前,为夫和他为教坊司的寒烟姑娘发生过一些过节。”萧凤卿缓步走近晏凌,渐次亮起的风灯在他眉梢眼角氤氲开勾魂夺魄的光芒。
晏凌面无表情,默默观赏他的表演。
萧凤卿驻足,微微俯身,双手握住秋千的绳索,轻缓晃动秋千,他平视着她的双眼:“明夜的宫宴,说不定贺兰徵会找我麻烦,你要不要帮我?”
晏凌移开眼,淡声道:“与我何干?”
萧凤卿冠冕堂皇:“你以后是我的属臣,当然得为我设身处地地筹谋,有了你贴身保护我,我就能高枕无忧了,须知,世人眼中的萧凤卿是文武皆不全的窝囊废。”
晏凌挑眉:“呵,春花秋月不要了?”
萧凤卿避而不答,圆润平整的指甲缓缓划过晏凌的面颊:“放浪形骸的宁王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谁让他娶了贤良淑德的宁王妃?”
“届时整个大楚都会人人传唱宁王是如何为宁王妃脱胎换骨的,宁王因流连花丛而臭名昭著,亦能因情牵一人而浪子回头。”晏凌嗤笑着摇头:“萧凤卿,你真是太老谋深算了。”
萧凤卿挑起晏凌的一缕青丝绕来绕去:“我呀,打的一箭双雕的主意,咱两是互相成就。”
说完,萧凤卿将那朵芍药插进了晏凌的鬓边,笑道:“明天记得给本王答案。”
晏凌一言不发。
萧凤卿抽身推开,欣赏一会儿她人比花娇的姿容,满意地点点头,负手走远了。
暮色四合,宛若倒扣的蓝色琉璃盏。
夜风里,似是仍留存萧凤卿独有的松柏清香。
丝丝缕缕,萦绕在晏凌的鼻端。
时刻提醒着,她每日面对的是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稍有不慎,便能见血封喉一命呜呼。
晏凌沉默地抱住胳膊。
好冷。
……
未央宫灯火如昼。
晏皇后着十二幅海棠红宫装斜倚在美人榻上,珠环翠绕,凤目微阖,白嫩指尖捏住一把织锦羽扇,不紧不慢地摇着。
内殿静寂,宫人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晋王神情沮丧地跪在金水砖上,默不作声。
他已经这样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良久,重重帘幕后传来一道幽魅女声。
“你可知错?”
晋王梗着脖子,大声道:“儿臣不知!”
晏皇后不语。
晋王却像突然打开了话匣子:“母后,涵儿去世不到两个月,您就要儿臣娶西秦公主,恕儿臣接受不了!这般行径,实在太过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