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笑咧咧的,从篮子内挑出了两个最大的香梨递给萧凤卿,用不怎么地道的大楚官话道:“送你们小两口的,这梨子特别甜,公子消消火,吃了它,你们的日子肯定甜如蜜。”
也不晓得是哪句话触动了萧凤卿,他深邃的眼底划过一丝憧憬的涟漪。
接过梨子,他随手朝果篮抛了一块银锭:“不用找了。”
老伯连声道不用,但等他自篮子里找出那块银锭,再抬头,萧凤卿的人影已寻不见了。
……
萧凤卿没费多大劲儿便找到了晏凌。
她通过萧凤卿的描述,径自去了胡人卖艺的地方,戏法的确特别精彩。可因为晏凌去的晚,前排的位置都被占光了。
晏凌个子不矮,但架不住看的人太多,一列列黑色脑门把她的视野都差不多填满了。
正想再换一处位置观看,身侧冷不丁响起了萧凤卿的声音:“真想看?”
晏凌对萧凤卿能这么快找到自己毫不意外,她看向右侧的一棵榕树,再侧眸瞥着他:“想。”
萧凤卿点点头,将手里的一只香梨递给她,她从善如流地接过,尚未开口,身体骤然一轻。
“诶……”
话音戛然而止,晏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萧凤卿竟然把她举起来,放到了自己的一侧肩膀上!
晏凌的脑海空白了一刹那,好半晌,直至接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她才讷讷道:“不用、不用……这个样子吧?我原意是让你送我去那棵大榕树上看来着。”
萧凤卿偏头,就着晏凌垂落的手,咬了一大口她手中吃了小半的糖人,含糊不清道:“啧,我这肩膀可比那破榕树值钱多了,你别不识货,乖乖待着。”
晏凌面露窘迫,低声抱怨:“这样太醒目太招摇了,你还是让我下来吧,再说了,即便我身轻如燕,你的肩膀也并非千斤顶呀。”
萧凤卿被晏凌气笑了:“你还身轻如燕?姑奶奶,你来王府之后称过体重吗?拜托你也要点脸,这肉都长纵向了,该长的不长,让我如何能过瘾?”
“为了不压坏脆弱的你,我自己下去得了。”晏凌作势要从他肩膀跳下去。
萧凤卿一巴掌猝不及防地拍在她臀上:“安分点,你是想害我闪了腰吗?”
清脆的一声“啪”,成功吸引了部分人的目光,只见一个芝兰玉树的小郎君正坐在另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肩头,惊愕一霎,尔后窃笑着交头接耳,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到他们的恶语。
沐浴着那些不安好意的眼光,晏凌自觉难堪,咬牙:“能不能别打我那儿?”
萧凤卿单手托着晏凌,桃花眼轻抬,街边灯影映在他面上,那双深眸流光飞舞:“阿凌不乖,该打,不过你若是叫我一声‘好夫君’,我便不招惹你了。”
“想得美。”晏凌左耳进右耳出,定定神,自顾自地观赏戏法去了,萧凤卿人高马大的,这把她一托举起来,她的视野变得格外开阔。
看着看着,晏凌走神了。
男人的肩膀很宽阔,她坐着一点儿也不晃。
目之所及,唯有她是坐在萧凤卿肩上看的。
就算是那些小夫妻,夫君宁可出钱和前面的人换位置都不肯当着众人的面把妻子举起来,当然,也有可能是身高体魄不允许。
渐渐的,充满鄙弃的眼神绞了另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投在晏凌身上,全来自于女子。
晏凌下意识垂眸,看向将她手里的糖人啃得所剩无几的萧凤卿,他对戏法俨然不感兴趣,看得漫不经心的,嘴边残留着一点糖渣。
察觉到晏凌的凝望,萧凤卿侧首,迎上了晏凌波光粼粼的双眸,他微愣,莞尔一笑。
那笑容,四分孩子气,五分顽劣,还有一分显而易见的宠爱,他整个人如同一块干净通透的水晶,褪去了所有的杂质沉色,清澈明朗得不可思议。
真的……太令人心动了。
身处沸反盈天的人海,晏凌却突然感觉天地都是静谧无声的,好像偌大的世界只余她与萧凤卿,心就像干涸沙岸被秋夜潮汐温柔轻覆,退潮后,最深处留下了五彩斑斓的贝壳。
她的视线太专注,太温存,饶是一向脸皮厚的萧凤卿都忽觉难为情起来,他徐徐正了脸色,轻咳:“我脸上有东西?”
晏凌淡淡一笑:“馋猫。”
说着,她没用绣帕,直接探手揩去了萧凤卿唇畔的糖渣。
无形之中,他们的关系似乎更加亲密和谐了。
萧凤卿的眼中有炽热与柔情一闪而逝,顺势啄了一下晏凌的手指。
他扬起下巴,睨向晏凌手里的香梨:“甜吗?”
晏凌对答如流:“你傻啊,你给我买的,能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