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阑高远不可攀,星子落落低垂。
她俏生生的,眼弯似新月,星光笼着她肩头,身后的天际宛若一面巨大的黛蓝色琉璃镜,将她鲜活生动的身影镶嵌其中,隽永如斯。
或许是脱了刀兵四起的险境,她的笑容异常明媚飒爽,笑声清甜悦耳。
那一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以及伊人神采飞扬所带来的强烈震撼,令他无以言表。
萧凤卿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晦暗的目光久久凝视着这一幕,默然不语。
自此,他的梦里经常会浮现这样美不胜收的画面,日日夜夜,岁岁年年,乃至终生不忘。
……
陆北飞马奔进了云华楼。
晏皇后已去了内室小憩,朱桓独坐窗下喝茶,背影寂寥,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陆北大踏步进门,望着朱桓,唇瓣动了动。
朱桓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并未察觉到他的出现。
陆北面上的神情更为冷酷。
他的义父素来灵机,鲜少有神思恍惚的时刻。
朱桓不经意转眸,看到陆北阴翳的表情,心头微沉:“办砸了?”
陆北半垂着头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义父,宁王或许还有后招,您得提防。”
“萧凤卿果然非池中之物,本座小看了他。”朱桓摇头,低着声叹息,随后冷笑:“他以为和太子结盟,本座就不能奈他何吗?本座倘若想除掉一个人,多的是千百种法子。”
“不错。”冷肃的女音出现在屏风后:“不管萧凤卿有多大的能耐,本宫都不信他还能翻出这片天。”
晏皇后面罩寒霜地走出来,见到陆北,她淡声道:“你可曾亲眼见着那些死士自尽了?”
陆北顿了顿,垂眸:“未曾。”
“当时太子已经带人来了坡地,微臣不欲多生事端又担心宁王会用奸计陷害娘娘与义父,是以马不停蹄赶了回来通风报信,不过微臣离开前给他们留下了最后一条命令,就是自绝,相信他们肯定不会偷生。”
晏皇后凤眸微眯,眼底有精光出没:“萧凤卿早知睿王在地宫附近有埋伏,他根本没去地宫,反而故意引死士现身追杀于他,莫非他提前就知道了本宫的计划?”
朱桓面露狐疑:“死士并不知晓娘娘的谋划,睿王也不会走漏消息,微臣与陆北绝对不可能背叛娘娘,那到底是谁出卖了我们?”
晏皇后沉思不语,她抬眸扫向陆北:“萧凤卿不可能无缘无故把你们引出去,你仔细想想,他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陆北皱眉回忆,尔后缓缓摇了摇头。
“他引蛇出洞,好像就是为了杀人,我们派出的死士有一大半都折损在他剑下,后来晏凌也赶到了,他们两个人合力在重围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晏皇后冷眸一厉,有星火迸溅:“朱桓,本宫不是早就让你看紧晏凌的吗?”
朱桓亦是感到惊愕:“微臣的眼线来报,晏凌一直在韶年苑,未曾踏出一步。”
陆北拧眉:“可赶去回雁峰的,确实是晏凌。”
闻言,晏皇后冷然哂笑,刀锋般的眸光倏地投向朱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么简单的道理都需要本宫教你吗?朱桓,你老了,不中用了。”
朱桓身形一僵,他望着晏皇后依旧娇嫩如桃李年华的容脸,倏忽自嘲道:“娘娘说的没错,微臣的确是老了。”
他话音中的怅然若失显露无遗。
陆北轻抬眼稍睇了眼朱桓。
晏皇后对朱桓的落寞视而不见,侧过身,意有所指道:“本宫需要一把世上最锋利的刀,若是这把刀钝了锈了,本宫还要来做什么?”
朱桓已然收起了心底的苦涩,朝晏皇后肃然拱手:“娘娘请放心,那把世间最快的利刀,永远只会为一个主人沐血。”
晏皇后一拂袍袖,缓缓走了两步,美目有隆冬飞雪掠过:“晏、凌,这丫头片子每次都要和本宫作对,她就那么喜欢萧凤卿吗?!为什么她总是要坏本宫的好事?”
晏凌只是区区国公府的庶女,她本来没想过为难晏凌,可晏凌总喜欢处处跟她唱反调!
朱桓眼神一跳:“娘娘,比起晏凌,我们最该铲除的人是萧凤卿,他如今羽翼已丰,行事又猖狂不羁,是块十分难啃的硬骨头,此人一日不死,必将后患无穷。”
“至于晏凌,她充其量就是个妇道人家,只要萧凤卿不在了,卫国公府也不可能接纳她一个寡妇,别忘了,慕容妤可不是好相与的。”
“娘娘,微臣的看法和义父如出一辙,萧凤卿狼子野心,多活一天,他就能多积蓄一份力量,当务之急,是把萧凤卿给解决掉。”陆北道:“其他的事,我们都可以暂且放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