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湘儿闻言越发哀恸,她早知晏云裳心狠手辣,可她没想到晏云裳连自己的亲孙女都要利用。
稍有不慎,萧薇就真的会命丧那处。
思及此,吴湘儿对晏皇后更添了一层仇恨。
这对母子实在是欺人太甚,眼见她吴家再无好处可捞,便想着过河拆桥。
“薇姐儿不怕,娘在呢,百羚最听娘的吩咐,只要娘陪着你,她不会来找你的。”吴湘儿轻轻拍着萧薇的背部,柔声安慰:“你也说自己是为了给娘帮忙才那么做,百羚对娘忠心耿耿,她肯定能体谅你,绝对不会怪你的,要怪,她也只会怪娘亲,都是娘亲的错。”
萧薇窝在吴湘儿怀中抽泣不止,长这么大,还是吴湘儿第一次主动伸手抱着她。
她虽然内心恐惧自己间接害死了人,但与此同时,又隐隐有些满足,原来母亲的怀抱是那般温暖,有着世上无可比拟的踏实。
母女二人正相互依偎着,百雀突然推门而入。
她看一眼满面泪痕的吴湘儿,忆起往昔吴湘儿对萧薇的所作所为亦不免唏嘘,良久,她等吴湘儿缓和了情绪,方低声道:“王妃,王爷过来了。”
吴湘儿微微一愣,随后释然地笑笑:“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百雀低声叹息,转身退出去。
萧薇听到父亲前来,泪迹斑斑的小脸忽然绽放亮光,扬声道:“母妃,父王来看我们了!”
吴湘儿苦涩一笑:“是啊,你父王来了。”
萧薇难解吴湘儿话语中的五味杂陈,她跳下椅子,欢欢喜喜地跑到庭院门口。
当那道熟悉的轩昂身影映入眼帘,吴湘儿眸光一漾,有细碎的光芒在眼底徜徉。
这是她的夫君,她十七岁便捧着玉如意嫁给了他,也曾红罗帐暖,也曾举案齐眉。
可一晃多年,他对于她而言,仍旧是陌生的,她从没看透过他。
想必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用利益牵系的婚姻,终究也换不回一心人。
萧薇兴高采烈地牵着睿王的手:“父王,您去哪里了?薇儿好想您。”
睿王打量着萧薇,见她发尾仍是湿淋淋的,小脸微凉,回忆起晏皇后的话,他心生了几分愧意:“身体还好吗?可让御医瞧过了?”
萧薇转头看向端着托盘出来的吴湘儿。
吴湘儿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御医说薇姐儿受了些风寒,得好生将养一段时日。”
睿王听了不由得皱眉,吴湘儿这语气满是嘲讽,明显是对晏皇后在发泄不满。
转念一想,又觉得吴湘儿虚伪。
平时也没看她多疼爱萧薇,而今萧薇一出事,她倒是假模假样扮演起了慈母形象。
“薇姐儿,你先出去玩会儿。”睿王揉揉萧薇的双丫髻:“父王和你娘有话要说。”
吴湘儿敏锐地注意到睿王改了薇姐儿对她的称呼,一颗心猛然下沉,似乎掉进了谷底。
萧薇年纪虽小,但因为吴湘儿的缘故,她从小就很懂得看人脸色。
此刻察觉到两个大人之间的气氛格外凝滞沉重,她面上的光彩也立即暗淡下去。
吴湘儿面色柔和,朝萧薇笑笑:“薇姐儿,去吧,一会儿回来,娘亲给你讲故事。”
自记事起,萧薇从没听吴湘儿讲过故事,这是她做梦都想经历的事,小孩子一向都很好哄,萧薇当即就顾虑全消跑出了院子。
目送萧薇活泼的身影消失,睿王阔步走到了吴湘儿跟前:“看来你已经猜到本王要和你说什么了。”
“王爷,请用茶,这是用春露精心泡制的。”
吴湘儿忍着心里的抽痛,故作姿态地微微一笑:“王爷是来告诉妾身,您即将休妻再娶的消息吧,妾身早就料到了。”
睿王撩袍在圆桌边落座,并不喝吴湘儿亲手泡的茶:“湘儿,你栽赃晏凌之事若想善了,就只能退位让贤了。”
“本王也知道你多少受了委屈,不过此事本来就是你先挑起的,母后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如今事败,你这个始作俑者逃不了干系。”
吴湘儿一时出神,似乎好几年都没听他私下唤她做湘儿了。
她的眼眸落在睿王丰神俊朗的面庞,声音轻轻的:“王爷要娶哪家姑娘?”
“本王暂且还不知。”睿王抬眸望着吴湘儿白得几近透明的姣好脸庞,轻声一笑:“不过你放心,正妃之位落不到静姝头上,你若是为此耿耿于怀,大可不必。”
吴湘儿也跟着笑了笑:“王爷的新妇定然也是骊京数得着的世家之女,品貌出众在其次,想必母族显赫贵重才是母后替王爷择取的首要条件,妾身先恭贺王爷了。”
“你能想开是最好。”睿王淡漠地挑了挑眉:“本王明日一早就会公布将你贬为侧妃的消息,这是看在薇姐儿的份上,本王对她有亏欠,左思右想,她不能有个身份低微的母亲,何况吴家的脸面也不能坠。你先入卧佛寺修行一阵子,等风波过去了,你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