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葵水是秽物,男子假若沾了是要倒霉的,就算蔡仁只是半个男人,他仍对此避讳。
“王妃说笑了。”蔡仁讪讪走开了几步。
“档头,属下核查过了,韶年苑中登记在册的侍卫婢女一个不差。”
锦衣卫在屋内搜查了半天都没收获,见状,蔡仁心念急转,掩去面上的异色,佯作歉意地朝晏凌拱手:“刚刚多有得罪,还请王妃见谅。”
“蔡档头半夜三更大动干戈,闹得韶年苑人心惶惶,还险些玷了本妃清名。”晏凌哂笑:“眼下却只有一句轻描淡写的赔罪,锦衣卫真是好大的脸,连本妃这正儿八经的宗亲女眷都要礼让三分呢。”
蔡仁对晏凌的夹枪带棒充耳不闻,一板一眼道:“刺客兴许已趁乱逃窜到了其他地方,下官还有要务在身,待刺客归案,下官一定上韶年苑面缚舆榇!”
晏凌撇撇嘴,意兴阑珊地笑了笑:“请罪倒是不必了,锦衣卫是东厂的左膀右臂,东厂又是父皇跟前的大红人,本妃哪里能劳动蔡档头?只是女子饿死是小失节是大,等蔡档头出了韶年苑的门,还请敲锣打鼓广而告之以证本妃清誉尚在,尤其劳烦蔡档头在母后那边替本妃多多美言。”
言罢,晏凌煞有其事地福身一礼。
白枫与花腰忍俊不禁,萧凤卿也是摇头失笑。
春袖的唇角不禁耸动了一下,转而看见垂眸不语的月吟,她又把笑意迅速敛了起来。
蔡仁灰头土脸地率着锦衣卫离开了韶年苑。
确定蔡仁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以后,晏凌与萧凤卿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色,萧凤卿便踅身去了外间。
晏凌看向绿荞、绿萝:“你们出去守着,但凡有异动,尽早来通知我。”
等绿荞跟绿萝退下,晏凌望向白枫:“过来搭一把手。”
说完,晏凌抬步靠近了那只大浴桶,她忽而弯腰,双手伸进浴桶中拨开了那些挨挨挤挤的花瓣。
浴桶表面的水随着晏凌的动作泛起了波纹,有大大小小的气泡开始显现,紧跟着,只听哗啦水响,一个人猛地抻腰破水而出,晏凌跟白枫同时伸手架住了那个人健硕的身形。
月吟瞳孔蓦然一紧:“王爷!”
不错,这个从浴桶里被捞出来的人就是萧凤卿本尊!
至于外间那位,不过是擅长易容的赤鹄所假扮的。
萧凤卿一身湿淋淋的,头发贴在煞白的面颊,唯独一双深眸仿佛隐匿星辰的黑夜,幽邃无垠。
他右手臂的伤口流血不止,隐约散发出鱼腥味,可见伤势又恶化了。
形势急迫,晏凌根本没有太多时间筹划萧凤卿的藏身之所,只能兵行险着把萧凤卿藏进浴桶,恰巧她身上来了葵水,也就顺势而为了。
“你怎么样?还好吗?”晏凌拿毛巾擦掉萧凤卿脸颊上的水。
萧凤卿喘息着摇了摇头,安抚地笑笑:“我无碍,多亏你有急智。”
晏凌冷哼:“也多亏你的功夫已臻化境,否则哪里能闭气这么久?”
月吟睨着旁若无人谈笑风生的他们,四肢的血都好似涌进了心脏,手脚渐渐冷却冰凉。
就在这时,赤鹄突然快步冲进来,神色慌张:“王爷、王妃,朱桓带人过来了!”
第99章 八对眼珠
赤鹄话音刚落,屋子里便骤然陷入了寂静。
白枫面色大变:“朱桓也来了?”
赤鹄点点头:“径直往院门口过来的。”
萧凤卿闻言却并不惊讶:“朱桓精心布局,怎么可能不来亲自验收结果?方才他应该是故意吩咐蔡仁打头阵的。”
晏凌沉声道:“刚刚出门没见到朱桓,我还觉得诧异,原来他是专程杀回马枪的。”
“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赤鹄问萧凤卿拿主意:“要不王爷再躲回浴桶去?”
晏凌和萧凤卿互望一眼,同时否决了赤鹄的提议:“不行。”
“为什么?”
晏凌转向萧凤卿,萧凤卿神色恹恹,显然毒性已经发作,他冲她轻轻颔首,晏凌便解释道:“朱桓来得这么快,必然是有备而来,蔡仁肯定也把我的说辞转告给了朱桓,朱桓待会儿十有八九会进门,他那个人若有避讳还好,若没有避讳……”
萧凤卿福至心灵地接上晏凌的话尾:“若没有避讳,这浴桶根本瞒不住他,我们都知道,朱桓若讲避讳,那他就不是朱桓了。”
白枫连忙追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晏凌沉吟片霎,看向萧凤卿:“如果你信我,要不要再赌一把?”
萧凤卿不假思索:“我自然信你。”
两个人心灵相通的默契不言而喻,月吟眼睫一闪,浓密的长睫垂落,覆盖了眸底阴影。
晏凌低声向白枫飞快地交代了一番,白枫将信将疑,但考虑到已经别无他法,只得咬咬牙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