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说笑了,儿臣怎敢威胁母后?”晏凌垂眉低眼,轻声反问:“儿臣也是忧思父皇还有几位殿下的安全,难道母后不挂念?”
晏皇后微微眯眼,半晌都没言语。
晏凌给她挖了个坑,如果她回答说自己挂念,那么就正中了晏凌的下怀,她必须开兵库。
如果她回答说不挂念,她毫不怀疑晏凌这臭丫头立马就能把她说的每个字都宣扬出去。
据田嬷嬷回禀,晏凌方才已然在外头散播了箭矢有异的消息,这一招先斩后奏尽管粗暴却很有用,她是在用外力逼她下旨。
无声的对峙间,唯呼吸声在静谧的内账徘徊。
晏皇后那双与晏凌如出一辙的凤眸,划过了冰冷肃杀的寒光:“晏凌,你果真想好了?”
她吐字缓慢而凉薄,近乎咬牙切齿,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晏凌抿抿唇,笃定道:“母后,儿臣想好了,请您开兵库,让大家都能安心。”
晏皇后的脸上掠过一丝狠厉:“好,本宫如你所愿,下旨开兵库,不过若是兵库一切无疑,本宫便要治你造谣惑众之罪,你可服?”
晏凌竭力忽略射到脸上的寒意:“服。”
她只需要配合萧凤卿就好,至于治罪,萧凤卿自会替她挡着,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她有什么好怕的?
吴湘儿也松了一口气,她鼓起勇气朝晏皇后行了一礼,感激道:“母后,谢谢您。”
对上吴湘儿,晏皇后的面色更冷沉了,她曾经还觉得吴湘儿即便生不出子嗣,好在家世煊赫,如今有了晏凌做比较,晏皇后才猛然发现,吴湘儿的存在,将来兴许会拖累睿王。
“本宫要休息了,你们出去吧。”
晏凌恭声:“是。”
吴湘儿迎上晏皇后冷漠的眼神,不知怎的,脊背不由自主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她察觉到晏皇后淡漠的面孔下隐含着某种令她胆寒的东西,就好像自己每次进未央宫撞见晏皇后虐杀宫女时,她都是这副神态。
吴湘儿不敢再往深处想,直到退出主营,她后背的衣裳都没干。
……
晏皇后的凤旨成了打开兵库大门的钥匙。
除却晏凌和吴湘儿,其他闻讯赶来的女眷都汇集在了兵库外头。
兵库的宋典吏约摸三十出头,见着两位王妃,他愣了愣,尔后才回过神:“卑职拜见睿王妃、宁王妃。”
晏凌直奔主题:“皇上此次狩猎所用的箭在哪里?你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宋典吏为难:“敢问王妃可有皇上的谕令?”
“本妃有皇后的凤旨这还不够吗?”晏凌把平头箭矢丢到典吏脚边:“你好好看清楚,这是不是从你兵库内出去的?箭头有问题,其他的箭说不定也是如此,事关皇族安危,你赶紧取出来,否则你也担待不起后果。”
吴湘儿气势凌人:“睿王也在狩猎的队伍中,他是皇后的爱子,假如伤及一根汗毛,你一百颗脑袋都不够砍。”
宋典吏将信将疑地拾起箭矢细细检查,须臾,他脸色勃然大变:“王妃请稍等,卑职这便派人取箭。”
晏凌在兵库缓慢踱步,仔细留意了一下门窗的插阀,蹙眉问宋典吏:“这儿的守卫森严吗?闲杂人等能否出入?”
宋典吏神情惶然,也急出了一身汗:“森严的,昨晚这儿只有卑职一人,也就今天早上,那些侍卫直接从这里领走了箭斛。”
晏凌点点头,她知道是睿王换了萧凤卿的箭,问这些话不过就是装腔作势给旁人看。
其他人的箭矢很快就被取来,不等晏凌探手,吴湘儿心急火燎地拿起了睿王那一袋箭斛,她的动作非常急切,径自把箭斛里的箭矢都倒在了桌面,迫不及待地一支支查看。
目睹这一幕,晏凌莫名同情吴湘儿。
睿王与晏皇后合谋谋害萧凤卿,从头至尾,吴湘儿都被蒙在鼓里,此时此刻,她对睿王的关心都是发自真情,没有半分作假。
“七弟妹,王爷的箭没问题!”吴湘儿欣喜地看向晏凌,似乎怕晏凌不相信,她把那些箭都兜到晏凌眼前:“你帮我再检查一次,我怕我漏掉了。”
晏凌低头,随意地扫了眼,点点头:“二皇兄的箭是没问题。”
吴湘儿顿时卸下了心头大石,她陪晏凌去找晏皇后,无非是为萧千宸,既然确认了萧千宸平安无恙,其余人的死活就不关她事了。
晏凌拎起一袋袋箭斛,飞快地过目了一遍,果然不出所料,参与狩猎的人中,只有萧凤卿那一系的箭存疑。
眼见晏凌面容沉肃,吴湘儿又开始说起了风凉话:“七弟妹,七弟会不会出事?要不我们这就回去求母后派兵进围场救七弟吧?可你刚才在母后面前还立了军令状的,如今证明只七弟的箭有问题并非细作谋乱,你待会儿要怎么与母后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