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皇后随和地笑笑:“诸位不必多礼,如今不是在宫内,那些繁文缛节,我们能舍就舍。”
话虽这么说,但在场女眷还是正襟危坐,由此可见,晏皇后积威甚深。
沈淑妃就坐在晏皇后的左下首,素衣浅妆。
晏皇后随便跟一些重臣家眷聊了几句,尔后目光便轻轻落在晏凌脸上:“阿凌,初次参加这样的狩猎,你可习惯?”
晏凌恭声回话:“儿臣习惯的,谢母后关心。”
晏皇后转头吩咐卉珍:“你把本宫桌上这碟没动过的松鼠桂鱼端去给宁王妃尝尝。”
一语出,众座皆惊!
晏皇后从未当众赐菜给谁过,这可是头一遭!
一时间,众人投向晏凌的眸光都是震惊不已。
卉珍毕恭毕敬地将菜送到了晏凌桌上。
晏凌连忙起身谢赏:“儿臣谢过母后!”
晏皇后失笑,指着晏凌对沈淑妃道:“淑妃,你瞧这孩子,都是一家人,拘束个什么劲儿?得空了,你得说说她,动不动就谢旨行礼的,平白生疏了。”
沈淑妃微微一笑:“臣妾也说过阿凌了,她啊,就是重规矩,臣妾真是拿她没办法。”
“韶华正盛,艳若桃李。”晏皇后笑睨着晏凌,忽然感叹:“看到阿凌,本宫就不得不认老了,本宫在阿凌这年纪的时候,也与她一般,本本分分的,从不敢逾矩。”
沈淑妃眼眸一闪,借着喝酒的动作,掩住了唇边的一抹讽笑。
本本分分?
晏云裳真不配玷辱这四个字。
当年的晏云裳刚及笄,便凭着一张举世无双的皮囊引得四方郎儿抢破了头,她进太子府前就怀了孕。
“娘娘可没老,娘娘瞧着还与二八少女无异。”沈淑妃拭去唇角的酒渍,笑笑:“娘娘若是老了,臣妾岂不是要立马紧闭景仁宫的大门再不出来了?”
晏皇后被沈淑妃逗笑了,笑起来时一双凤目波光潋滟,她顿了顿,又道:“阿缨,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相识的时候,也刚好是阿凌这年岁,你比本宫小一个多月。”
闻言,沈淑妃的神思恍惚了一瞬,面上亦流露怅惘:“自然记得的,彼时初遇娘娘,臣妾就惊为天人,差点就以为自己遇到了九天玄女,如今再看,娘娘风姿更胜,反而是臣妾如末日黄花了。”
晏皇后嗔怪地看着沈淑妃:“岂会?本宫当年结识阿缨,还是因为你的剑舞,当初本宫对你同样惊为天人。”
晏凌低头吃菜,默默思忖着,晏皇后倘若识破了萧凤卿的伪装,那么,她会寻机找沈淑妃发难还是继续笑里藏刀?
晏皇后突如其来地提起少女时期的回忆,她居心何在?
如果晏皇后真的开始对付沈淑妃,她要如何化解?
沈淑妃眼波微动,她依旧笑意温婉,似乎对晏皇后的用意一无所察:“臣妾才疏学浅,哪里能在娘娘这个骊京第一才女面前班门弄斧?娘娘真是折煞臣妾了。”
席上,忽然有个柔柔女声响起:
“皇后和淑妃就不要再互相谦让了,你们两位的才名当年在骊京家喻户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皇后跟淑妃那时在天香楼琴剑合璧,美名在天下不胫而走。即便时光荏苒,你们依然是明珠美玉,臣妇至今都遗憾从未见过二位风采,不晓得今天能否斗胆请皇后、淑妃再重现二十年前的佳话?”
晏凌心头一跳。
来了!
她的目光踩着对方的尾音飘去,认出那人是忠国公的续弦小徐氏。
晏皇后的生母是大徐氏,早些年从假山跌落当场摔死,后来晏国忠就娶了大徐氏妹妹做继室。
被小徐氏这么一提醒,吴湘儿也是满脸神往:“忠国公夫人这提议深得儿臣心意。母后,淑妃娘娘,儿臣还从不曾有幸目睹过你们琴剑合奏的画面,只是从母亲嘴里听到过,她对你们皆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儿臣光是听她的描绘都向往不已,不知今天能不能让儿臣一偿夙愿?”
“是啊,好多年都没有见过如皇后和淑妃这样的神仙人物,倘若今日我们能再次有幸一饱耳福、眼福,将来臣妇等也能拿来在儿孙面前显摆一番,不算虚度年华了。”
“淑妃娘娘,您当年的剑舞可是傲视群芳,想必如今亦是宝刀未老,反正皇后娘娘刚说了,今日咱们不拘那些俗礼,所以臣妇斗胆,请您仗剑一舞。”
有不少亲近晏皇后的诰命夫人都接二连三地发言,话语中极尽追捧,其实就是想把沈淑妃架在火上烤,让她骑虎难下。
晏皇后笑吟吟地环顾左右,眸底有微光明灭,她假作征询地睨向沈淑妃:“阿缨,盛情难却,看来你我今日非得上场不可。”
沈淑妃岂会看不出这全是晏皇后事先下好的套,只是形势比人强,此情此景,由不得她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