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开不起玩笑,我就不开了。”萧凤卿讪笑,脸上挂着几分窘迫。
晏凌没再搭理萧凤卿,萧凤卿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做派,两个人顺着拥挤的人潮走走停停,谁都没有主动开口打破僵局。
即便是晚上,东市依旧摩肩擦踵。
就在晏凌转头寻找小吃摊的时候,萧凤卿忽然大力拉了她一把,晏凌莫名其妙,低头,便瞥到萧凤卿正捏着一只瘦小的手腕,而那只小手还攥着她腰间佩玉。
萧凤卿淡淡垂眸,注视着那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孩子:“窃取他人财物是不对的,还这么小就出来做坏事,你爹娘呢?”
“两位贵人饶命!”小男孩哭哭啼啼地求饶:“我是太饿了……我娘也没东西吃……你们不要把我送官,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萧凤卿严肃道:“小时偷针大时偷金,不管有什么理由,偷盗都是在犯错。”
小男孩哭得更加大声:“我爹爹被饿死了,我娘也生了病,再不吃东西……我娘、我娘也会死的,我真的不敢了,求求贵人饶了我!”
“好了。”晏凌握住萧凤卿的手,示意他松手:“这孩子也是逼于无奈,你不要这么凶巴巴的,吓坏了他怎么办?”
萧凤卿放开男童,男童得了自由立刻就想逃。
晏凌眼疾手快,一把拎住男孩的衣领将他拖回身边:“你这孩子真是的,我方才救了你,你却连声道谢都没有,要是没有我,这位凶神恶煞的大哥哥绝对把你扭送到官府。”
闻言,男孩又羞窘又紧张,一迭声道歉:“贵人们,是我错了,对不起!求求你们不要把我送去官府,我娘还等着我照顾!”
眼见那男孩又要哭,晏凌弯身,替他擦掉泪水,双手搭在男孩的肩膀,平视着他,柔声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多大的人了还掉金豆豆?要钱是吧?姐姐给你,乖,别哭了。”
她笑了笑,自怀里掏出荷包。
萧凤卿蹙眉:“阿凌,你真要给他钱?”
晏凌不答反问:“你没听他说爹爹死了娘正病着?他还这样小,如果我们不帮助他,他要怎么办?你也说偷盗是不学好,万一他又去找了别人,该如何收场?”
萧凤卿看着晏凌把荷包内的碎银都倒在了小男孩手里,一脸心疼:“你这少说也有十多两,够普通人家大半年嚼用了。”
晏凌嫌弃地斜睨着萧凤卿:“铁公鸡,你身上穿的一件中衣都不止十多两,我这是替你行善积德,你还不快谢谢我?”
萧凤卿笑得阴阳怪气:“你吃的穿的住的哪样不是我的?拿我的钱帮我行善积德,你可真是‘大方’,改明儿也让我试试。”
晏凌不理睬萧凤卿,拍拍小男孩的头:“好了,拿着这些钱回去照顾娘亲吧,小心点,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小男孩喜极而泣:“谢谢大姐姐,谢谢你!”
晏凌淡笑:“快回去吧,你娘还等着你照顾。”
小男孩千恩万谢之后挤进人堆,眨眼不见了。
晏凌一错眸,对上萧凤卿探究的眸子。
“你看什么?”
萧凤卿煞有其事:“哦,你刚做了善事,我在观察你头上有没有佛光普照,别说,你这慈眉善目的,就差一个莲花座盘了。”
晏凌气结:“不挖苦人,你会死吗?”
萧凤卿对答如流:“挖苦你,使我感觉快乐。”
晏凌回头狠狠瞪着他:“不就是心疼银子吗?”
“废话。”萧凤卿白了晏凌一眼:“宁王府的钱难道是大风刮来的?银子得用在该用的地方,拿去贴补骗子算怎么回事?”
晏凌一愣:“你看出来了?”
萧凤卿冷哼,直接拿扇头敲了两下晏凌脑袋:“这儿是骊京,是本王的老巢,本王会看不穿那些小骗术?”
那孩子身体羸弱、衣衫破旧不假,不过身上有不少新伤旧伤,腿还一长一短,说话闪烁其词,显见是背后有人教的。
晏凌抿抿唇:“杭州也有这种组织,他们的头目操纵小孩儿出来招摇撞骗、乞讨偷盗,稍有不从或者骗取的钱物不够,他们就会毒打那些孩子。”
“我要是不给他钱甚至送他去官府,那些人根本不会管他,虽然治标不治本,可我还是希望能让这孩子过得稍微好点。”
萧凤卿淡声:“最近骊京来了很多流民,都是潭州那边北上过来的,想必这孩子就是其中之一,没听他是外地口音吗?”
晏凌的脸色也凝重了几分:“听说潭州闹起了蝗灾,很多百姓都吃不起饭,开始卖儿鬻女了,这批新来的流民估计是蝗灾刚肆虐那会儿动身启程的。”
萧凤卿嗤笑:“何止卖儿鬻女,有些偏远灾区,都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只不过骊京这边没收到消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