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陡然止步:“孟家?”
“是啊,孟家是天下士林之首,倘若有了他们帮衬,太子您的处境兴许会比现在好很多,晏皇后势大力沉不假,但她也不敢贸然和天下读书人作对,您别忘了,文人杀人只需要他们的一张嘴一支笔,而且文人是杀不尽的。”
太子拧眉,眸光明明灭灭:“孤的外祖父早就致仕了,孟家如何和晏云裳抗衡?更何况,外祖父早就说过,孟家人是清流纯臣,不会参与党争,孤要外祖父相助,他能肯吗?”
幕僚眸光一闪:“太子,您还记得您母后是怎么死的吗?宫内早有传言,先皇后是晏云裳所害,假若我们能找到证据证明晏云裳德不配位,天下文人自会倾巢而出纷纷口诛笔伐,您的外祖父素来疼爱先皇后,到时他还能袖手旁观?”
太子意动,双眼的亮光越来越盛,缓缓道:“这主意确实不错,只要揭破晏云裳加害孤母后的事,无论是晏云裳还是萧千宸,他们谁都别再想在大楚立足!”
眼见太子的情绪终于稳定,幕僚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所以太子,我们目下一定得稳住,我们要养精蓄锐等待时机,蛇打七寸,只要我们耐心蛰伏,总能将晏皇后这条毒蛇扼杀手中一击毙命!”
……
建文帝要去回雁山庄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下午便送到了宁王府。
彼时,晏凌正躺在紫藤花架下吃蜜橘。
“这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刚死了儿媳妇和孙子,竟然还有兴致去游玩。”绿萝给晏凌剥橘子:“王妃,以前奴婢总觉得皇家贵不可言,如今看来,有钱有势虽然重要,但没有一丁点人情味儿,那也太可怕了。”
晏凌淡笑:“人生在世,也不能只为权势富贵而活,人之所以称为人,就是人有感情。”
绿荞撇了撇嘴:“就是,千金难买有情郎,有的人呐,看似身份尊贵,可道德品行败坏,那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白芷眼波微动:“绿荞,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意有所指呢?”
绿荞一怔,她刚才是不由自主想到了萧凤卿。
晏凌不以为意地笑笑:“绿荞就是有感而发,这些闲话别扯了,免得惹麻烦。”
话落,另一道戏谑的男声慢悠悠地插了进来。
“这儿是宁王府,王妃只管畅所欲言。”
晏凌一愣,循声回头,萧凤卿一袭青衣,指间转着一把折扇阔步而来。
“王爷。”几个婢女同时福身行礼。
萧凤卿随意地抬了抬手,径直走到晏凌面前。
“王妃好雅兴,在这儿纳凉确实很舒服。”
不等晏凌搭腔,他打开折扇,顺势坐在晏凌摇椅的扶手上,摇椅承载了两个人的重量,咯吱咯吱地叫起来。
晏凌狐疑地打量萧凤卿,他面色白皙,神态自如,完全看不出受过伤。
她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萧凤卿只怕是铜墙铁壁之身,说不定朝他心口插一刀,他还能活蹦乱跳。
“王爷此番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萧凤卿侧目瞥着晏凌:“带你出去玩儿。”
晏凌冷淡:“没兴趣。”
萧凤卿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长指卷起晏凌肩头的一缕发丝把玩:“不,我要带你去的地方,你肯定感兴趣。”
他在最后两个字上略微加重了语气。
晏凌心念电转,抬头瞥着萧凤卿。
萧凤卿漆黑的眼睛染上了阳光,深邃无比。
晏凌了然:“可稍后就得用晚膳了。”
萧凤卿拉着晏凌起身:“王府里的饭菜吃多了就很腻味,我领你去吃点儿新鲜的。”
……
晏凌以为会乘马车,结果走到石狮下,却没有见到人马的影子。
萧凤卿仍是那身青衣,走到她身边,见她发愣,不觉好笑,抬手在她头上摸了一把:“你来骊京有段时日了,还没真正出来走走吧?正好,我今儿有空,做一回东道主,带你见识见识这骊京的繁华。”
晏凌嫌恶地避开萧凤卿的手,往他身后看一眼:“就你我?”
萧凤卿从善如流:“就我们。”
说完,他眼眸弯起:“莫不是王妃习惯了呼奴唤婢的日子,所以不愿轻车简从?我也能伺候你啊。”
晏凌瞪了他一眼:“去哪儿?”
萧凤卿率先迈开脚步:“到了就知道了。”
……
两人漫步在骊京的街道,朝护城河走。
晏凌百无聊赖地环视四周,入目皆是车水马龙的繁忙景象,烟火气息浓郁。
萧凤卿缓慢地摇着折扇,看到晏凌左顾右盼的样子,顿时笑了:“骊京比起杭州如何?”
晏凌淡声:“杭州当然不如骊京姹紫嫣红,倘若以花做喻,杭州是茶花,骊京是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