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凌淡淡点头:“谢质子提醒。”
两人的步伐并不快,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另一棵高壮的龙眼树下。
贺兰徵仰望着那些咖色的龙眼,眼底有幽光若隐若现,他顺手在就近的枝丫上摘下一颗成熟的龙眼。
“本殿小的时候,很喜欢吃龙眼,因此母后的宫里常备着,母后也总是吩咐御膳房做了些龙眼为辅材的甜汤。因着地域和气候原因,龙眼在西秦算是稀罕物,民间不常有,只有皇室才能时时吃到,玉华也爱吃龙眼,时常偷偷把龙眼送给李谦吃,因为李谦是她的玩伴兼伴读。”贺兰徵的语调不疾不徐,宛若四月的清风自山谷踏青而来:“初来大楚为质,本殿还以为再不能吃到心心念念的龙眼,没成想,龙眼的栽种在大楚反而特别普遍,它在坊间还有个别称——桂圆。”
晏凌听得一头雾水,从刚才开始,贺兰徵就拉着她说些西秦的旧事,这会儿又莫名其妙聊到了吃食,她真心搞不懂贺兰徵的葫芦卖的什么药,不过她明白贺兰徵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所以并未打断他。
贺兰徵摩挲着龙眼光滑的表皮,微微一笑:“不管龙眼还是桂圆,不都是同一样水果吗?叫法不同,用途也迥异,在西秦,龙眼是皇家才能享用的至品,在大楚,桂圆晒干了还能给孩童当零嘴。”
听到此处,晏凌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眼帘低垂,定睛在贺兰徵手上那颗圆润的龙眼。
见状,贺兰徵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唇,他娴熟地剥开那粒龙眼,递给晏凌:“龙眼吃多了上火,偶尔尝尝倒是别有风味,若能取冰冰镇,想必口感更佳。”
晏凌默不作声地垂眸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骨节分明,线条秀美,透着文人墨客的文雅。
她心不在焉地接过了龙眼,并没吃。
贺兰徵拿出帕子拭净手上的汁水:“王妃还有事要忙,本殿便不耽搁你了。”
言罢,他抬步折身,往反方向阔步而行。
晏凌忽然出声叫住他:“质子。”
“嗯?”贺兰徵驻足,挑眉望向晏凌:“王妃还有何事不解?”
晏凌面容冷肃:“我听闻蛊毒的承载物是蛊虫,请问改颜蛊的蛊虫是什么模样的?”
贺兰徵微微眯眸,绘声绘色地描述给晏凌听:“肉色,半透明,头上有触须,宁王妃见过了。”
话音落下,晏凌双瞳一缩,陡然色变。
贺兰徵轻笑一声,大步离去。
……
日头越发燎人,晒焦了龙眼树的绿叶。
晏凌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贺兰徵给她剥的龙眼。
“玉华自小勤奋聪颖,不但擅诗文,还自学了口技。”
“不管龙眼还是桂圆,不都是同一种水果吗?只是叫法不同而已。”
“玉华的伴读是李谦,李谦儿时进宫做了玉华的玩伴,关系很是要好。”
“改颜蛊能改变人的容貌,蛊虫是肉色的,头上有触须呈现半透明状。”
“西秦的蛊师常年居于皇室,只有嫡出才知晓她们的秘技。”
贺兰徵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脑海周而复始地盘旋,晏凌不断地回忆着,不断地咀嚼着每个字的含义,电光火石间,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脑中。
晏凌抿了抿唇瓣,在烈日下站了太久,她的双唇干燥无比,略有起皮,可是她的眼睛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冷,她攥紧手中的龙眼,被阳光蒸发了水分的龙眼在她指间被挤压得干瘪瘦小。
“莫非有两个玉华公主?一个在辰时就死了,一个却冒名顶替上了喜辇。”
萧凤卿的话回荡在耳边,晏凌神情复杂,双眼深幽宛若一汪古井,盛满了粼粼凉光。
……
晏凌面色如常地回到了停尸房。
她垂眸,眼角余光不露声色地逡巡过在场的几人,在某个人的脸上略微一转,随即敛眸。
身侧倏然投下一道高大的身影,晏凌微微侧眸,萧凤卿风流蕴藉的眉眼进入了她的视线。
“我的王妃去了这么久,是掉茅坑了吗?”
晏凌欲言又止,想到不宜打草惊蛇,还是把她和贺兰徵的交谈给隐瞒了。
“在这里太闷了,我顺便透透气。”
而萧凤卿是何许人也?
一双利眼轻而易举就识破了晏凌心里藏着事,深眸随之划过一道幽光。
“刚有求于我便一口一个萧哥哥,这会儿就无情地翻脸不认人了。”他哼笑一声:“阿凌真叫我伤心,居然为了别的男人骗我,好在我大度不与你们计较。”
晏凌愣住,几乎怀疑萧凤卿尾随在她身后。
萧凤卿斜睨晏凌:“别用那种眼神看本王,我吃饱了撑的跟踪你?你身上有其他男人的味道,偷腥了还不懂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