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离开墓园,已是黄昏时分,又下了雨。
秦浅停步于山道,她穿黑色连衣裙,长发用网纱发结盘起,暮光中,清瞳宛若宝石流转着隽永慑人的光彩。
陆言琛让安吉拉先上车,自己默然撑起黑伞信步走到她身边,伞面尽数往她肩头倾斜,替她遮挡风雨。
顺着秦浅的视线望去,陆言琛看见一列列坚硬的墓碑伫立夕阳下,暗淡的灰色与周遭欣欣向荣的景致形成矛盾又融洽的视觉对比。
秦浅盯着那片残血夕光,幽深的水瞳犹如映射金芒的海洋,语调显得沉重而飒然:“我听过一句话,人活着,除了生死,无大事。”
任你王侯将相亦或是贩夫走卒,生前名扬四海或籍籍无名,死后都不过一抷轻若无物的黄土。
陆言琛凝眸不语。
失神片刻,深邃的视线又转回秦浅身上,清湛的眸子氤氲柔和涟漪,裹住她的手,唇线缓缓掀起:“你比我的生死更重要。”
他笑声温煦:“将来我们有那一天,也让安吉拉把我们俩埋在一起,我活着没跟你纠缠够,死了还想与你睡一座坟。”
第519章 满手罪孽洗不清
翌日早晨,陆言琛将秦浅送到秦氏的办公大厦前。
傅卓需要处理完酒店事宜,傅坤葬礼的下午,他们一家才赶来香江,只停留两天便回伦敦。
陆言琛夫妻也会随同他们一起。
因为陆言琛提前干预的手段很强势,并未有大批媒体追踪秦浅的新闻。
旋转门前除却保安,只有西装革履的上班族出入。
秦浅坐副驾透过墨镜若有所思地打量面前的巍峨大楼,视线凝聚门前那块光洁的大理石平台。
明亮的金光斜射散开,落地晕成一簇簇扇形花瓣,空气里的浮尘轻微荡漾。
恍惚间,她似乎看见曾有个女人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立足其上,面对无数记者的刁难发言从容不迫地应对,秀挺身姿宛若一棵向阳而生的青树,灼华曜目。
陆言琛顺着秦浅的视线瞥过去,幽深的眸光忽明忽暗,沉默瞬息,轻声开口:“是不是对那片地方有点模糊印象?其实我同样记忆深刻,想知道为什么吗?”
曲妈欲撮合秦浅与陆言琛,估计很多往事的前因后果会稍微淡化,所以转述给她的往昔应该不算全面,网络又都是模棱两可的碎片化信息,秦浅对很多缘由皆一知半解。
陆言琛答应过秦浅要把他们的往事坦诚相告,一时隐瞒能换取她短促的动容,却会致使他们的感情奠基在以谎言建立的基础上。
“你那时用安吉拉逼着我娶你,我不情不愿,后来……”
陆言琛握着方向盘的指骨微微收紧,眼前仿佛再次浮现他们那晚在陆家老宅的暧昧纠缠,他看着秦浅,黑曜石般的瞳孔闪过细碎波纹,清醇嗓音徐徐流泻薄唇:“我听见你跟孙岚的对话,你骗她说,嫁给我是想夺回秦氏股份,我信以为真了。”
陆言琛这话说一半留一半,很成功地吊起秦浅的胃口。
秦浅眉骨微扬,眸子淡淡锁定陆言琛。
她摘下墨镜,心弦轻晃,余光不露痕迹地扫过他收拢的手指,似笑非笑:“然后呢?你做了什么惊人壮举报复我?”
陆言琛顿时一噎,心虚地摸摸鼻子,想移开眼又打消念头,直视着秦浅:“我把一批咳嗽药水混进秦氏出境的药品中,导致海关拦截下你们的货,是我奶奶联合傅老出手才收拾了残局。”
秦浅冷笑:“原来是你。”
她在网上看过那次的新闻,原先没太在意,只当是秦氏被生意对手攻讦。
陆言琛脊背绷紧,不自觉地坐正了些,秦浅锋利的目光犹如利刃削过他的耳膜。
回想往事,如果对方不是秦浅,陆言琛压根没当回事,甚至还嫌自己的手段不够凌厉。
然而,深爱秦浅以后再反省自己当日的行径,确实非常渣,尤其她当初还怀着孩子。
他之所以那么做,目的也是希望秦浅操劳过度从而小产……
秦浅望着表情复杂的陆言琛,眸底逐渐渗透清寒的冰水,她妩媚的面孔霜色弥漫,沉声逼问:“你没别的图谋?据我对你的了解,你是很喜欢一箭双雕的。”
陆言琛锋锐的薄唇抿成条直线,脸上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胸口也闷痛不已。
他长睫垂落,任由翻涌的情绪吞噬自己的思维,艰难吐字:“我不想要安吉拉,吞并秦氏也在我计划内。”
当年的陆言琛凌云壮志,开拓事业版图的野心很大,他的确想过收购秦氏,让自己一家独大。
发生了老宅那场似是而非的旖旎,陆言琛其实犹疑过要不要陷害秦氏。
他送药给秦浅,却不经意间窥破她和孙岚的对峙,难以抑制的怒火让他最终践行了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