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琛怀揣着最后一线希望扫向秦浅,目光里不加掩饰的希冀浓稠到渗透秦浅的呼吸。
与此同时,哭到近乎失声的绵绵,经常头痛的曲妈,左臂伤残的许念欢也涌入秦浅大脑。
她一声不吭地起身,语速平缓有力:“您给我盖钢印吧,我赶时间。”
陆言琛心底立时冰凉潮湿,承着秦浅清寒的注视,浑浑噩噩写下自己名字。
每写一笔,心里豁开的口子更深一分,痛得要命,偏生人又活着。
原来这便是婚姻的真谛。
不是围城,是庇护爱情的港湾,只是他被驱逐了。
第409章 行了,我认输
眼见阿姨举起钢印就快盖在离婚证上。
陆言琛的心房仿佛被什么东西猛撞而过,连肺腑亦被残忍碾碎,剧痛蔓延。
混沌的神思霎时清明,他眸色骤凛,忽地扣住那枚钢印。
秦浅看向陆言琛,秀眉微蹙,那一刻也分不清自己的心究竟为何窒住。
陆言琛缓慢垂眼,视线逡巡着自己毫无力度的签名,疼痛的喉头充溢血腥气。
他咬牙,动作凝滞地收回手,任那枚钢印拓印在纸上,也于他心口烫出疤痕。
“这场离婚战争,暂时的赢家是你,”陆言琛凝定秦浅,眼中奔涌的情愫似能吞海饮浪,勾笑的薄唇铿然吐字:“你终归会回到我身边。”
这温凉的宣言,更像令人迷失的蛊惑。
闻言,秦浅静静抬起眼皮,沸腾的心潮忽冷忽热,情绪升沉中有什么东西聚拢又溃散了。
离婚证到手,陆言琛整条手臂都是软的。
秦浅漫步走出民政局,声色平淡无波。
“孟雯萱我过几天就会放了,你把秦氏的客源一样不少地给我还回来。”
陆言琛盯着秦浅,企图从她脸上看出半分留恋,但她冷酷得使他发指。
“真是够心狠,”他攥紧手指,骨节苍雪般冷白,失笑:“领教了。”
“绵绵你随时能过来探望,我不会阻挠你们见面。”
秦浅斜身上车,淡定从容地插钥匙,将车缓缓驶离。
从头到尾,没回过头。
陆言琛定定地目送那辆宝马七系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俊脸蔓延一片寂寥苍白,唇色淡薄,阳光下几近透明,漆黑眸子里闪烁着逐渐蚀骨的荒凉。
一段婚姻,就这么没了。
他这辈子唯一深爱的女人,终是决意离开他的世界。
他能给,她却不愿要。
并非给不起,而是对方不屑一顾。
人世间最悲苦的,莫过于此。
淡笑流泻在陆言琛俊逸的嘴角。
他扣住手里那本被他指腹碾出痕迹的离婚证,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徐徐流失殆尽。
陆言琛垂眸,疲惫地靠在墙柱上,抬头,六月的阳光真刺眼。
他眼前白茫茫的晕光氤氲着,流畅的颌线更显凌厉。
宽厚的墙柱后头,两个女人的对话清晰传来。
“唉,你是没看到,我给陆先生夫妻办离婚,女方的态度很明确,虽然能看出不舍,却依然坚定,男方就让人挺意外的,眼睛都红了,摆明不乐意离婚。”
“真的?”另一个女人大吃一惊,转而叹息:“我去年给他们办的结婚证,你是没看见陆先生当时那脸黑的……拍结婚照就跟奔丧似的,后来还把结婚证丢垃圾桶了,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两个女人的交谈声渐渐随风远去。
陆言琛却什么都听不到了,耳畔的鼓噪来自于心底翻天覆地的海啸。
那一天,秦浅强逼着他扯证的蛮横,她拍结婚照的笑靥,她被他言语中伤的云淡风轻,看到他的结婚证掉入垃圾桶的黯然以及她雨中走向他的倔强身影甚至是他们在车里那场忘乎所以的缠绵……
每一幕,都尽数鲜明地浮现陆言琛脑海,宛若蘸了蜜糖的刀片凌迟他的心。
他最初以为自己感兴趣的,是她的身体,她的容貌。
其实不是。
他爱的,是她这个活色生香的人。
欲念将他潜意识里压抑的真心释放。
记忆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点点滴滴仿佛墨黑的海水淹没他,倒灌进心脏,堵塞得他无法呼吸。
他知道她很怨恨他,也能懂她多委屈。
他只是不想跟她离婚而已,所以随她闹,招架不住了也会反击。
他当真……觉得她只是在宣泄怨怼。
却没想到,她要的便是这样。
知无缘分难轻入,敢与杨花燕子争。
当晚,陆言琛喝得酩酊大醉,满包厢烟雾熏得眼痛。
傅南川面无表情地坐边上,长指把玩着马克杯,时不时讳莫如深瞥他一眼,淡色的瞳眸浸泡在缭乱的射灯中,被渲染出几分从未有过的深邃。
“你再这么喝下去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