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雯萱面容僵硬地笑笑,本就胃口不好,如今更是食不知味,胸腔炸开了火药,疼得屏息。
陆言琛一意孤行送她去D国,刚才打过电话给她,要她这段日子多温习建筑类的专业知识。
原本打算五月送她走的,出了项链这事,陆言琛反而将时间缩短到月中。
孟雯萱紧抿着唇线,低垂的眼睫遮住寒芒,心里的怨气如何压制都无法平息。
那一刻,甚至是恨陆言琛的。
秦浅抢走陆言琛,夺去了属于她的幸福,还让她连唯一的亲人都失去了。
陆言琛维护秦浅母女,却从头到尾没真正考虑过她的感受。
至今,孟雯萱都记得七年后重见陆言琛的情形,他居然带着秦浅去见自己!
他毫不犹豫的背叛,是一柄捅在她心头的刀,锋利又冰寒,每一刀都割得她鲜血淋漓。
孟雯萱的想法起初很坚定,但凡陆言琛对她残存一丝丝顾惜,哪怕秦浅恢复了记忆,她也能倒打一耙。
毕竟当年的证据都被销毁了,秦浅空口无凭,根本不足信。
她以为自己有不计其数的机会去制造他们的龃龉,结果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孟雯萱放在毛毯上的手不自觉攥紧做复健而酸痛的双腿,阴郁的情绪疯狂鼓噪。
即便一辈子都站不起来,这份痛苦也难及陆言琛刺来的这一刀。
吃过晚饭,宋月秋去和小姐妹搓麻将,陆振齐则独身出了门。
康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目光的定点却显得恍惚。
她若有所思,手握遥控器微微敲打着膝盖。
直至壁钟的钟摆敲出二十一声清越脆响,钟鸣好似划开寂静的空气,也拉回康敏的思绪。
她优雅地收拢披肩,慢慢起身,任由电视开着,缓步走上二楼。
*
二楼走廊的尽头有间封存已久的画室。
画室平日都上了锁,一般无人问津,钥匙只在康敏的手里。
陆崇远生前很喜欢来这里,他画画的天分相当出众,曾经立志考取首都美院。
那么聪颖开朗的孩子,只是和陆言琛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就变成太平间冷冰冰的尸体。
残忍的往事于脑海一帧帧闪现,康敏心如刀绞,深吸口气,泪水沿着脸庞滴落浸湿披肩。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没有阻止陆崇远亲近陆言琛。
如果早就把陆言琛的身世告诉陆崇远,想必陆崇远也会厌恶至极,哪里还会兄友弟恭?
康敏捂着面庞悔不当初,她素来清高自傲,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失败展露在孩子面前。
熟料,便是这一念之差导致了不可挽回的悲剧。
环顾空寂无声的画室,康敏用鸡毛掸子拂去那些攀附在一张张画框表面的灰尘。
现在陆家只知道陆言琛这个出类拔萃的晚辈,哪里还记得陆崇远?
驻足陆崇远经常作画的画板前,康敏定定神,怔怔抬手,缓慢地揭开那方墨绿的绒布。
这般简单的动作,却仿佛耗尽了她满身的力气与决心,比虚脱还难受。
当画纸上的人像映入眼帘,她的双眼像被胶水黏固那幅肖像图,良久都难以挪开。
“妈,等我跟大哥寒假旅游回家,我就送您一份新年礼物。”
记忆里,陆崇远爽朗的笑声犹在耳畔,浑身朝气蓬勃,人却早沦为一缕前尘虚渺的亡魂。
陆言琛信誓旦旦会把崇远安然无恙带回家,最终带来的却是他的死讯!
康敏看着只完成一半的画,不禁潸然泪下,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已经泛黄的笔触。
不仅陆崇远,她的长子,迄今为止都只能不明不白归属宋月秋。
那对恬不知耻的狗男女,背着她勾搭成奸,把陆家变成窝藏私情的温床。
考虑到一双嗷嗷待哺的儿子,她也曾想过佯装永远不知情。
十年前,她在医院无意得知陆言琛的真正身份,五雷轰顶,整个世界瞬时分崩离析。
怪不得她总觉自己不喜欢长子,因为他就是个野种,从没在她腹中待过。
她的亲子一出生便夭折又被陆振齐偷龙转凤调换,她却将感情倾注给破坏她家庭的贱人之子!
每当旁人夸赞陆言琛的优秀,康敏表面与有荣焉,心中的仇恨却与日俱增,只想拉上藏污纳垢的陆家给崇远陪葬。
陆言琛那一声声妈,等同往她伤口撒盐!
康敏一颗心如被地狱里的烈火包围,烧灼得她胸口剧痛,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血色迅速窜上瞳孔,视线模糊,眼前的一切皆弥漫着血红。
她强迫自己冷静,尖利指甲掐烂掌心激起疼痛,再睁眼,眼底清冷刺骨。
脑海中,绵绵的甜笑一闪而过。
第373章 大厦将倾
秦浅去往R国出差的第十二天,孟雯萱的护照也办下来了,出国手续均已经筹备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