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直,清冽嗓音溢出喉头:“发生什么事了?”
问完,陆言琛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刚接了凯文的电话,那一瞬的感觉很复杂。
秦浅的异常肯定与电话有关。
凯文口无遮拦,大概说了些她不爱听的,但秦浅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人,没道理如此。
其实以陆言琛平常的敏锐,他应该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可他这两天太放松了,又刚和秦浅有过,情绪太亢奋,机敏的状态一时半刻没恢复过来。
秦浅扬起下颌,不慌不忙地拉好了拉链,闻言,转身面向陆言琛,眼神清明,语气淡淡,言简意赅:“凯文说,孟雯萱她醒了。”
两人身处的环境没有丝毫噪音,该死的过于寂静。
寂静到陆言琛忍不住恍惚,萌发了浓烈的不真实感,盯着陆离光怪的光线,整个人都有些眩晕。
秦浅的轻笑回荡在客厅。
眼见陆言琛没反应,她目光幽波深深,一字一顿:“孟雯萱醒来了。”
在他们彼此终于能放下一切隔阂,踏过千山万水开始相爱的时候,曾在陆言琛生命中占据了一个相当重要位置的孟雯萱,竟然苏醒了。
造化弄人。
秦浅的脑海闪过这四个字,美艳多情的脸孔笼上了冰冷讥诮,转开眼,眸光涌动着暗流。
这意味着,孟雯萱将重新回归陆言琛的世界,包括她的,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将会是一团乱麻。
如同一阵剧烈的海啸裹挟着旋风刮过陆言琛的心潮,他所有的思绪都被扫荡一空,只剩空旷。
电光火石碰撞的刹那,傅南初诡异的笑声袭上大脑。
陆言琛手里软绵绵的毛巾,忽然掉到了地上。
“她真的醒了?”
陆言琛挺俊的身形定住,没去管毛巾,眉峰轻折,唇角紧抿,面容沉肃,黑色瞳孔快速地收缩着,眼底猝然掠过幽芒。
自从上次当着秦浅的面接电话,他就要凯文每半个月只打一次过来,免得秦浅不舒服。
凯文早就交过底,孟雯萱今年再不醒,器官只会衰竭得越来越快,最终在沉睡中悄然离世。
这几年,陆言琛找了不少专家治疗孟雯萱,收效甚微,他在希望和失望间不断徘徊。
尤其是经历过上次那场婚礼的乌龙,他对孟雯萱清醒基本不抱期待,只是想方设法延续她的命。
如今乍然听到这消息,的确把他打得措手不及,太震惊了。
这瞬间,陆言琛甚至都辨析不清自己的心态。
从始至终,他当然期盼孟雯萱能醒。
但当所谓的喜讯是由秦浅转达时,那种本该欣慰的心情,反而大打折扣。
秦浅将他的失态看在眼里,眼波微动,明透的水眸弥散清冷的雾气,指尖攥了攥,语调依然冷静:“凯文要你尽快赶过去,具体情况没多说。”
陆言琛纷杂的心绪已然平定,胸腔内的震荡逐渐归为平静,眉宇间一片云淡风轻。
他若无其事地捡起毛巾,随手丢到椅子上,抿着唇,声线微沉:“我知道了。”
秦浅表现得从头到尾都很淡定,脸上不辨喜怒,目不斜视地跨过陆言琛的衬衫走向餐厅。
陆言琛眉心倏然一跳,顿悟自己方才的忐忑从何而来。
面对孟雯萱可能康复的消息,秦浅太震惊了。
不过并不应该,也许符合她的性格,却不符合他们如今的感情状况。
她太理智,这不合时宜的理智陡然令陆言琛无所适从。
陆言琛其实很讨厌争风吃醋的女人,然而,秦浅貌似从不具备这样的特性。
这本来是个优点,此时反倒让陆言琛患得患失。
林谧那次公然亲他,秦浅无所谓,就算偶尔因为孟雯萱心澜起伏,很快又会荡然无存。
她刚刚亭亭玉立在明光下,眉眼一如既往的秾艳,周身气息却弥漫着陌生的距离感。
直至秦浅就快越过他身侧,陆言琛不假思索地自后面环住她的肩膀。
“你是不是心里不好受?”
男人轻柔的声音倾注耳廓,像山涧清泉浇灌过秦浅浮躁的心。
她垂眸,陆言琛是用左臂抱她的,眸子偏转,那枚款式简洁的男士婚戒映入眼帘。
秦浅若有所思地抬眼,光芒倾洒,给她漂亮的眼尾点上了透明光晕,她牵起唇角,淡笑:“那你猜猜,我为什么不好受了?”
陆言琛侧首,深邃凤眼犹如夏日倾覆的湖水,泛起的涟漪柔和缱绻。
他默了默,凝视着秦浅秀美的侧脸,宁静的眸光笼罩她。
“我不会让她介入我们的婚姻,都过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以前对她有多少感情,但我很清楚,我现在爱的女人是你。”
他的头埋在她颈窝,低语:“我爱你,也爱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