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琛沉默不语,吹风机的温度好似拂过心口,暖烘烘的。
一股冲动在胸腔萌生,像失控的藤蔓纠结野草沿着心脉传达脑海,刺激着他必须有所动作。
他瞥了眼秦浅包着的头发,挑眉,倏然从她手里拿过电吹风,然后将她一把拉近自己。
秦浅傲娇轻哼,顺势枕在陆言琛肌肉紧实的大腿上,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扯开毛巾。
她的头发半干半湿,发梢还带着晶莹水珠,水滴蔓延,浸湿了陆言琛的睡袍。
陆言琛开了中档,手心托起秦浅的头发,一声不响地帮她吹着头发。
一缕缕热气喷薄,细软的发丝好像一把抓不住的流沙,轻易能从指缝间溜走。
他记得,秦浅读书的时候,从不染发也不烫发,一头垂肩直发比黑珍珠还柔亮。
寝室里好几个男生每次看电视,只要看到有女星代言洗发水,就会起哄让秦浅去试镜。
他那会儿还不喜欢对女生的外形评头论足,可内心却很赞同他们的审美。
毕竟秦浅的校花之名是众望所归,校内很多男生都托他送情书。
“在想什么?”
秦浅的声音在这静寂的夜晚,柔媚得如同柳丝。
陆言琛神色淡然:“怎么突然烫发了?”
他鲜少提起两个人少年时代的过往,可眼下却很想知道她那几年的心路历程。
脑海又闪现了书柜里那一叠陈旧的试卷。
陆言琛少时总会拿自己的卷子给秦浅讲解题目,秦浅每次都以参考为由扣下他的试卷。
后来陆言琛再问她要,她面不改色地说佣人弄丢了。
可笑他那时看她老实乖巧,也从未质疑过。
原来这人从小就爱对他撒谎。
陆言琛的确很讨厌欺骗,但秦浅对他做出这种事,他好像也不大生气。
他勾唇,下意识就抬眼看向婴儿床内安睡的小绵绵。
但愿女儿将来这点别像秦浅,不然他得郁闷死。
秦浅微愣,眼神恍惚瞬间,笑了笑:“没什么,新面貌,新气象。”
她想彻底摆脱过去的自己,而且她那时的面相嫩,打扮不成熟点,压不住场子。
其实还有孟雯萱的原因,不过她不乐意坦诚。
陆言琛没再说话了,大概也猜到秦浅有意搪塞,又换了只手替秦浅梳顺头发。
他眉眼微垂,被灯光朦胧的眼尾泛着潋滟流光,眼瞳沉湛,修长手指穿梭过波浪般的卷发。
动作细致,神态清和,没半点不耐烦。
秦浅侧身躺在陆言琛腿上,她静静地注视着窗外的月光,神思出离到很远的地方。
吹风机的暖气温暖地拂动着她的发,那点熨帖的暖意流窜到心底,渗透指尖。
好像将笼罩在她心田的阴翳也缓缓吹散了,一束明亮的月辉正悄无声息地钻进罅隙。
秦浅感受着陆言琛难得的温情,弯起唇,笑容明丽。
他就是她的月亮啊,她苦苦挣扎在不见天日的深渊的那些日子,他成了她披荆斩棘的动力。
或许陆言琛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在她心里到底有着多重要的地位。
就在秦浅昏昏欲睡,彻底卸下防备之时,陆言琛关掉吹风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犹豫片刻,薄凉的黑眸掠过幽光,忽然轻声问:“为什么要办慈善晚宴?”
男人清冷的话语落在秦浅耳边,将她从美梦拉回了现实。
月色依旧,地板映着白得能令人发冷的清辉。
身体内流淌的暖息逐渐消散,那一抹渗进心墙的月华也猛然失踪了。
秦浅迷离的眸光顿时恢复了清明,她翻身,仰视着深眸含霜的陆言琛。
“我说了,想在那天做些善事,也算是为了绵绵求福报。”
陆言琛目光锐利,仿佛能看穿秦浅的所有秘密,他挑着唇角,掐住秦浅的的下巴,粗砺手指把玩着,唇畔原本和煦的弧度透着凉意:“你会这么好心?我怎么觉得你在图谋些什么?”
秦浅的心沉了沉,挥开陆言琛的手,冷然道:“我是个母亲,只要对孩子好,为什么不能做?”
之前融洽安谧的氛围似是划过裂帛撕裂的声响,两个人周身流动的沉静气息瞬间烟消云散。
灯影中,秦浅姣美的面孔释放些微敌意,黑润的瞳孔闪动着冷芒,她看着陆言琛,嗤笑:“真是手段见长,陆总都懂得用温情攻势来套话了,可惜你注定无功而返。”
陆言琛转开视线,眸光明明灭灭,眉宇间的冷峻萦绕不散,沉声说:“你没另有所图,那便再好不过,秦浅,我跟陆家有恩怨是一回事,你如果想对陆家做什么,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答应过爷爷遗愿,要让陆家维持目前的现状十五年,这是他欠其余陆家人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