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许晏禾对苑萍又爱又怕,她不知道一个丫鬟怎么会有那样的胆量,她生怕受牵连,又不由自主被苑萍吸引。后厨的大娘说,苑萍天生就不该是孔家大院里的丫鬟,应该去朝堂上做官,许晏禾深以为然。
苑萍那样好,但她的命运却和深宅大院绑在一起,不知去向。许晏禾却有幸经历穿越,躲过天灾人祸,一睹百年后的世界。这样的对比,让许晏禾从穿越过来到现在,每次遇到一件新奇事物,或者面对未知的挑战,都会在心里告诉苑萍:如果你在,你一定做得比我好。
她怔怔地望着闻浔,视线却透过闻浔,望向更久远的光阴。
闻浔看懂她眸子里的黯然。
许晏禾慢慢转过头,飞机达到离地速度后,开始加速飞行,许晏禾感觉到耳鸣,但她强忍住不适,一直盯着舷窗外。看到建筑物越来越小、越来越远,俯瞰北潼的群山巍峨,才知道自己生活在怎样一个和江南截然不同的城市,然后她看到稀薄的云层。
节节攀升的失重感让她手心发汗,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
闻浔伸出手,她用力握住。
掌心贴合在一起,紧到空气都被挤出,许晏禾也分不清自己是害怕还是泄愤,总之用了十二分的力气,但闻浔也心甘情愿把手伸到她面前,一声不吭任她宰割。
待飞机平稳后,她又立即松开。
因为之前攥得太紧,刚分开的时候,许晏禾的手指还有些僵硬。
她忽略掉心头那点悸动,开始认真欣赏万米高空的风景。
好像刚刚那个紧张到发抖的人不是她。
闻浔看着空落落的掌心,迟疑了几秒,才把手收回。
许晏禾今天穿了一件很可爱的棉服,藕粉色的,领口有一圈纯白色的毛茸茸围脖,胸前是一排牛角扣,旁边绣了一只棕色小熊,让她看起来还像个没毕业的学生。
她扭头看着舷窗外的景色,余光却察觉到闻浔的视线正从她的毛绒领口,逐渐下移,到她宽大的袖筒,再到她的腿。
他的视线带着某种陌生的占有意味。
许晏禾耳尖微烫,想凶巴巴地瞪他一眼,又怕暴露自己,只能调整坐姿,尽可能背对着闻浔,只留一个冷酷的背影给他。
也不知道后来闻浔有没有继续看她,许晏禾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直到飞机降落时的广播声将她吵醒。
下了飞机,许晏禾拖着行李箱去找乔瑜时,闻浔就自动隐身了。
许晏禾越过拥挤人群寻找他,那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好像他出现一趟就是为了陪许晏禾度过一次起飞降落的失重期,还有帮许晏禾取一下行李。
闻浔在她的生命里,好像总扮演着这样默默指引的角色。
乔瑜在出口处朝她招手,许晏禾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再次寻找闻浔,不见踪影。
闻浔似乎仍然不愿意和乔瑜同时出现。
但他不是每周都回家吃饭吗?难道关系还没缓和?许晏禾觉得奇怪。
乔瑜将她揽到身边,笑着问:“体验感如何?恐高吗?”
许晏禾还不会拉行李箱,被自己绊了两下,勉强站定,回答道:“不是很害怕,就是……就是……身边坐了个熟人。”
乔瑜掩唇笑,装听不懂:“啊?哪个熟人?”
许晏禾别别扭扭地不吭声。
小杨也来凑热闹,临上车的时候趁乔瑜不注意,她跳到许晏禾面前装模作样地说:“啊?哪个熟人?”
许晏禾作势要拧她:“你还好意思问!”
小杨耸了耸肩,摊手道:“那没办法,谁给我发工资,我听谁的话。”
许晏禾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次在江荷举办的国潮汉服节可以称得上声势浩大,光是一个华服巡游活动就邀请了上百位同袍,场地布置就花了三个月,万事俱备,只等汉服节的到来,届时白天游园昆曲表演,晚上有和刺绣博物馆联名举办的文创集市,还有各种各样的表演活动。这样的盛况不仅吸引了很多汉服爱好者,还有多家媒体蜂拥而来,争相报道。
走出机场的人里,有好几个穿着冬装汉服的女孩子。
许晏禾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她们的汉服款式和面料,然后被小杨催着上车。
乔瑜租了一辆中巴车,载员工们去酒店安顿。许晏禾拎着行李箱上车,片刻茫然后,她模仿着小杨的动作,把行李箱放上置物架。
但她一时没估量好行李箱的重量,行李箱正摇摇欲坠时,有人帮她抬了上去。
她以为是闻浔,待视线清晰后却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