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栀夏闻到一丝很淡的烟酒气,倦意稍稍减退,仰头看他:“还行吧?我觉得没什么错误了。”
“嗯。”陆哲淮看得很快,翻到最后一张,眼神有些欣慰,“有进步,长句都没有出错。”
盛栀夏松了口气,眼皮也跟着变沉。
“那我睡觉了,好累。”她身子一软,朝前趴在桌上,手臂给脑袋圈个小窝。
陆哲淮放下一沓稿纸,在她后颈捏一下:“起来,回卧室睡。”
她差一点就要睡着了,声若蚊呐:“......不想动了。”
陆哲淮无奈,最后仍旧是他将她抱回房间。
深夜,两个房间一墙之隔。
盛栀夏沉沉入梦,而陆哲淮心事难解。
第二天一早,陆哲淮叫她起来吃早餐,问她想去哪里逛,市区还是近郊。
盛栀夏上一次来京市是两年前,办理签证相关。
那时候哪儿都没去,因为正值三月份,走在路上吃进一嘴沙。
虽然最近没有客观因素影响,但她因为备考学得很累,跟出门比起来,她宁愿待在房间里重温《末代皇帝》。
于是她摇摇头,说哪儿也不想去,过来只是为了陪陪他。
不过也没能陪多久,陆哲淮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她就得飞到地球另一端参加考试。
盛栀夏报名的考场设在洛杉矶一所社区高中里,她提前订好城市酒店,在房间里窝了两天温习语法,考试当天起了个大早提前去往考场。
因为时差缘故,她考试的时候打了几个盹,意识模模糊糊的,考完也难以评估自己究竟发挥如何,只能静静等待结果。
出考场时接到陆哲淮的电话,问她考得怎么样。
“好像不怎么样。”她有点沮丧,“如果这次不行,下个月再考一次,可能要错过学校的申请期限了,赶不上秋季开学。”
其实都怪自己,早点准备不就好了,何必一直拖延,拿时间来赌,不懂未雨绸缪,也不懂及时止损。
听筒里,沉磁声线带着一份安抚,温柔又勾人心弦,浅浅磨着她的耳朵:“结果还没出来,怎么就开始往坏的方面想?”
她放空片刻,疲惫地说:“万一真的只有一个坏结果呢?”
“夏夏。”不知从何时起,他叫她的小名愈加亲昵,“最坏的结果不过重来一次,如果真的很难,那就重来一次。”
所谓“重来一次”,其实就是跟时间耗到底。
而到那个时候,时间又剩多少呢。
返程时,她望着机舱外的云彩,久违地开始担忧未来。
从前她总是顺其自然,但现实告诉她事事有变,比如她的存款总有一天会用完,今后也该抓紧时间学点理财知识了。
...
秋天总是短暂,数不清落了几场雨,刮过多少次萧瑟晚风,冬天已经悄然降临。
她的十八岁生日快到了。
第28章
半个月后, 京市开始供暖,盛栀夏每天喝很多水,但无济于事, 呼吸时鼻子依旧燥得发疼, 每天醒来都有流鼻血的错觉。
北方入冬很快, 她的情绪也随之降温。
这边没有她的朋友, 任何事物都算不上熟悉,食物口味也难以适应。
但陆哲淮似乎想让她待在这儿陪他, 融入他真正的生活。
毕竟日历已经翻到底, 年关将至,他不能一直待在外面不回家。
于是她也没有真的提出要走, 就这么一天天百无聊赖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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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行那边杂事很多, 陆哲淮一般下午出门,晚上才能回来, 如果有酒会之类,更得拖到凌晨。
有一回他说, 要带她一起参加校友会, 一个露营式的户外派对, 年轻人很多,她可以在这边交点新朋友。
她当然没有社交恐惧症, 但她的回答是, “不太想去。”
盛家祖上在沿海搞船运业, 发迹得早, 但到了她叔叔这一辈, 已经折腾不出什么水花, 上市计划也一直泡汤,欠了不少外债, 唯有家里那处大宅院看着还算体面,勉强维持富商派头。
她的家庭背景和成长环境都过于别扭,虽然能懂得阶层间的各种潜规则,也见过不少世面,但是从小在西北小镇长大,接触到的人普遍淳朴,价值观也受到影响,思维方式跟那些中产以上的世家子女差别甚远。
加上她没什么向外兼容的耐心,所以也不想费力融进陆哲淮的私交圈。
“怎么变得不爱跟人打交道了?”陆哲淮在书房处理那些德文翻译,一边翻书一边打趣她,“雪天冬眠?”
盛栀夏搬了个椅子坐在他旁边,转头看着窗外,细雪融于夜色:“我知道你让我来这儿是好意,想让我融进你的生活,但你那些朋友都以为我是你的——”最后一个词卡在喉咙间,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