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帮他们安置好行李,轻声关上房门,过了几分钟又恭恭敬敬送来一个纯黑色方袋,里面装的貌似是衣物。
知道陆哲淮今晚要去参加拍卖行举行的酒会,于是看见他一身挺括正装从衣帽间出来时,她也不觉得惊讶,只是多看几眼。
今晚风大,气温也接近个位数,陆哲淮在西装外加了一件深色大衣。
落地窗外已经染上暮色,大厦间霓虹闪烁。
盛栀夏窝在沙发一角,看他在进门的落地镜前整理衣领。她发了会儿呆,刚刚过脑的知识被别的事情占据。
陆哲淮背对着她,在镜中觉察她的目光,垂眸慢条斯理扣好金属表带,平和道:“今晚再写两篇,回来给你改。”
就知道他会说这句。她不情不愿躺下去,靠着沙发软枕:“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话音刚落,门铃声响起。
陆哲淮似乎知道来者是谁,走了几步径直将门打开,让门外的人自己进来,转身回到镜前打好领带。
一个目测二十来岁的男人身穿高领毛衣,手里松松垮垮搭着一件外套,搓搓手走进房内,顺手将门带上,看他一眼。
“哟,换好了这是,我还说晚点儿——”男人话没说完,眼神一晃看到盛栀夏,目光定了定。
几米远的距离,盛栀夏跟那人对视几秒,忽然觉得自己的样子过于随性,于是调整姿势,双腿放下来默默坐直。
男人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打量她时眼神直白:“这位是?”
陆哲淮没有明说,语气随意:“带她来玩玩。”
“......啊。”男人微微张了张嘴,似乎一时了然,十分识相地没往细了问,站在原地对着盛栀夏打个招呼,“妹妹好啊,我楼晟,是他朋友。”
“你好。”她坦然回应,说完下意识拿起手机看备忘录,有些心不在焉。
楼晟又看她几秒,保持淡淡笑意,没说什么,闲散地靠在门边等待陆哲淮整理完毕。
酒店隔壁就是一家老牌餐厅,陆哲淮让人送了晚餐过来,配有几份糕点。
看着桌上好几样色鲜汁浓的京式菜肴,盛栀夏顿时感到负担:“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
陆哲淮走到茶几边上拿起手机,经过她时将她滑落肩膀的外套重新拉上去:“衣服穿好,别着凉。挑自己喜欢的,吃不下就放着。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尽量早点回来。”
一连串的叮嘱,她顿了顿,只好点点头。
楼晟站在远处,意味不明的目光扫过二人,压着声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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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弄好的一部分翻译要重改一次,陆哲淮在车后座闭目养神,回溯那些复杂字句,思考更好的表述。
然而,只是正经想了一会儿,脑海中又浮现出她的脸庞。
自家司机平稳驾驶,楼晟在一旁翘着二郎腿,腕上的紫檀珠串取下来在手里盘着,饶有兴味地问:“哪家姑娘啊?”
陆哲淮闭着眼,毫无波澜:“问这么多,你还能认识不成。”
楼晟倏地一笑,话里暗嘲:“怎么着,现在养只雀儿都流行从青春期抓起了?”
“她不是。”陆哲淮因着对方一句话,忽而情绪不佳,这一刻的声线比往常更冷。
“嗐,是不是您说了算呗。”楼晟悠悠的,旁敲侧击,“日子还长着呢,别让人家孟大小姐知道了,有你受的。”
陆哲淮淡然刺回去:“你那么关心她,干脆早点上门提亲。”
“我也不是没想过好吧。”楼晟自嘲地笑了声,倒也坦然,“可我不姓陆啊,当年在战场上,孟二爷拼死救下的那条命也没埋在我家祖坟里,这人情债可背不到我头上。”
“那就少管闲事。”陆哲淮忽然没什么耐性。
楼晟瞟他一眼:“我说你到底怎么了,之前你也不这样啊,现在是越来越自我了?到外头上几年洋学,回来就人情世故全都不在乎了是吧,忘记自己名字前头顶着什么姓了?”
微讽的话语声在昏暗车厢里转了几道,陆哲淮分明听得清晰,却置若罔闻一般,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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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栀夏独自待在酒店套房,饭没吃多少,剩下的全都放进冰箱。
洗完澡开始发困,她拍拍自己脸颊走进书房,坐在案前强行打起精神,按陆哲淮整理出的笔记完成另外几个议题的写作。
时间悄然流逝,她超额完成任务的时候,陆哲淮正好回来。
已经凌晨一点,其实她可以先睡,但为了等他,她总是断断续续打几个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陆哲淮知道她在书房,进来时脱下大衣挂在门边的银钩上,不疾不徐走到她身后,一手漫不经心搭着椅背,俯身拿起她写的几份习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