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她连他的关心都不愿接受了。
卧室里无人言语,只有她闷在被子里时浅时重的呼吸。
陆哲淮小心翼翼伸手去掀,她就不耐烦地朝后拱一下,脑袋埋得更深。
两个回合下来,陆哲淮拧起眉头妥协:“好,我不问了。”
说完,身子往前倾了些,手掌覆上去,隔着棉被轻轻摇她,低声哄:“听话,别闷着。”
“走开!”她又拱一下。
陆哲淮无奈收手:“你把脑袋露出来我就走。”
她顿了下,像试探又像打商量:“马上走?”
陆哲淮轻抿嘴角:“不是。我有话想跟你说,再待一会儿。”
被子里没了动静。
几分钟后,盛栀夏从被子里钻出来,露个微微炸毛的后脑勺,背对着他静静躺着。
陆哲淮再次注意到,床上只有一个枕头。
心底的疑惑再次浮上来,等不及知晓一个答案:“那个男的搬走了?”
“哪个——”盛栀夏话尾一闪,“哦,它暂时搬出去了。”
“暂时?”陆哲淮眉毛压下来,往细了探,“冷战,还是分手?”
“都说了,暂时分开。”盛栀夏模棱两可,“我这段时间状态不好,疏忽它了。”
陆哲淮松缓的手指再次紧绷。
所谓他们“已经分手”的喜悦未能盖过他隐隐翻涌的怒意。
“盛栀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小声:“知道。”
陆哲淮似是不忍斥责,声线压低:“他要滚就让他滚,怪自己做什么?”
盛栀夏完全没想到,陆哲淮已经把那一句当成了分手原因。
她索性顺水推舟,脸不红心不跳:“这次确实是我不对。”
陆哲淮太阳穴抽痛。
方才在角落看到疑似猫窝的物件,他情绪更沉。
她回国之后有很多事情他未曾知晓,“恋爱”也好,“分手”也好,他最后一个知道;看心理医生的事情是他自己发现,她只字未提,现在养了宠物也不愿告诉他,完全将他视作陌生人。
或许吧,她真的已经全然放下。
陆哲淮强行让自己情绪放松,靠回椅背,不动声色地问:“什么时候养了猫?”
盛栀夏淡淡心虚,组织语言时顺便将被子掖好,一团软绵正好卡着下巴:“就前段时间。”
“猫呢?”他问。
她一时卡壳:“猫——”
“他还把猫带走了?”陆哲淮结论已下。
“......”原来这就是他的理科思维。
归根究底还是黎珣演得太像,“男朋友”的存在已经根深蒂固。
陆哲淮深陷其中,难以自控地,脑海里浮现出来全是分手时那个男人如何欺负她的画面。
于是他生平第一次有亲手了结一个人的冲动。
分手原因赖在她身上,带头来还把猫给抢了,算什么东西。
盛栀夏窝在被子里,听见他愈加沉重的呼吸。
很少见地,这人生气了。
她不明白,现如今的他到底在乎什么。
是在乎前女友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挑衅了他的不甘与占有欲,还是在乎她没能让自己在一段感情中自在愉悦,只能被“别的男人”控制情绪,频繁地患得患失。
可是后者,分明是他早在七年前就给过她的感受,现在他又会以什么姿态看待这个问题。
可能有人拿了猫,最后还会回来。但是有的人,离开时什么也没带走,最后却杳无音讯。
至于安全感,他也没有真的给过。
过一小会儿,盛栀夏听见什么东西砰砰撞墙的声音。
想起来了,是她的扫地机器人定时工作,在床底转了几圈迷路了。
陆哲淮也听到动静,愠色还没缓过来就下意识往底下看去。
盛栀夏翻了个身看着他,二人对视几秒,她说:“你把它捉出来。”
于是陆哲淮控制情绪,很顺从地弯下腰,在床底找了找,一手伸进去,想将机器人拿出来。
盛栀夏默默看他。
方才他上半身压得很低,锁骨旁边那道伤疤若隐若现地映入她眼底,让她起疑。
从前没见过这道伤,也没听他提过。
机器人已经落入他手里,底盘上的滚轮嗡嗡转着,盛栀夏指挥:“放它走吧,自己会去客厅。”
于是陆哲淮又松开它,给它放地上,任它悠悠远去。
“你这里——”她目光落向那处,“怎么了?”
机器人刚走,陆哲淮保持“放生”的姿势,脊背微微弓着,衣领自然下垂。
听见她说话,他顿了顿,忽然站起来,单手将椅子抬回原处。
盛栀夏目光追随他,直到那把椅子轻轻放下,他才背对着她说:“没事。”
“旧伤。”
“是吗。”盛栀夏半信半疑,但也没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