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饭中途手机响,她不急不缓拿起来看,一个陌生号码。
接通时那边声音有点怪,像捏着鼻子:“大摄影师,有个国际超模点名要你,考不考虑跟大牌合作?”
盛栀夏拿着木勺翻动小锅里的鱼糜,果断拒接:“不拍人像。”
说完,听筒里传出一声略微造作的叹息。
她疑思几秒,手中木勺突然一顿。
“黎珣?”
...
去机场的路上又下了一场小雪,但好在不堵车,一路畅行。
半小时后,盛栀夏等在航站楼出口,隔着挡风玻璃往外望。
远处人影错杂,她半晌看不见熟悉的身影。
于是她拨去一个电话。
“你人呢?这里不能停太久。”
听筒那边不急不慢:“仔细看看,不是朝你走过来了吗?”
走过来了?
盛栀夏聚焦视线。
不远处的确有人拉着行李箱向她走来,一看宽肩长腿,黑色大衣马丁靴,渔夫帽挡了半张脸,明显是个短发的高个儿男生。
虽然走路姿势有点熟悉,但整体完全陌生。
盛栀夏反问:“那不是个男的?”
闻言,黎珣舒朗地笑:“是我啊。”
“......”
这种伪装方式,还挺有效。
几分钟后,黎珣放好行李箱,开门坐上副驾。
盛栀夏收回视线启动车子,实在佩服:“你还真是奇思妙想。”
“哎,一般般,跟狗仔斗智斗勇惯了。”黎珣摘下口袋,同时脱下大衣取走夸张的肩垫,帽子也给摘下来,扯了网套,浓黑长发顺势散下。
盛栀夏目视前方驶上主道,问她:“怎么换号码了?”
黎珣有些疲惫地仰头后靠,闭上眼睛:“太多骚扰电话了,经纪人给我换的。”
“这样。”盛栀夏一时了然。
两人聊了一路,在雪下大时一同到达公寓。
进门前盛栀夏拎了拎对方的行李箱,觉得沉得过分。
“你又带吉他了?”她松了箱子,将钥匙放进锁孔。
黎珣笑一下:“嗯啊,习惯了。”
门开,小傻猫蹲在门口,呆呆望着她们。
黎珣与它对视几秒,惊喜地问:“你养的?”
盛栀夏关上门:“嗯,忘记跟你说了。”
于是几分钟后,黎珣坐在地毯上开始摸猫,一边摸一边组自己的吉他,拼琴绕弦。
盛栀夏脱了外套,泡杯热茶拿过去坐她身边,问:“你在国内有行程?”
“这个月没有,下个月有。最近不忙,正好提前飞回来看看你。”黎珣组好吉他,低头调弦,“你呢,回来就是为了帮老师打理工作室?”
盛栀夏放好茶杯,摸摸猫脑袋,没有多说:“嗯,顺便休息一段时间。”
黎珣看她一眼,半晌没有言语。
盛栀夏知道对方想打探什么,无谓道:“想问什么就问。”
于是对方真的问她:“你跟那个人,就这么算了?”
“嗯。”盛栀夏说,“早就算了。”
...
“你俩趁早算了吧!”楼晟一把夺走酒杯,“耗来耗去的,你成什么样了都,爷这儿是茶楼不是酒吧,别给我整得酒气熏天的!”
复古灯盏下,陆哲淮微敞衣襟靠着椅背,松散目光落在桌沿,眼睫垂得很低。
喝了太多酒,他颈前已经微微泛红,让人很难不注意到,衣领边缘那道十公分长的伤疤。
楼晟紧抿嘴唇闷出一口气,放下酒杯坐他对面,盯着他:“有点儿出息行吗?为个前女友把自己整得半死不活,至于么?朱砂痣啊还是白月光啊?就这么非她不可?上回你已经够离谱了,现在过了四五年,你又想怎么着?”
陆哲淮不为所动,眉眼长久低垂着,眼尾一抹泛红的醉态越来越深,衬着眼球边缘因难眠而起的血丝。
他好像输了一场赌局,一夜之间失却所有,又好像隔绝在世界之外,灯光再亮也散不尽他眸中晦暗。
楼晟撑着额头看他半晌,远处的古董挂钟都零点报时了,陆哲淮还是一声不吭。
楼晟头都大了,撑额那只手无奈地甩下来落在桌上,耐着性子:“你倒是说说,究竟想怎么着?”
陆哲淮彻底失了魂,眼底如倾倒一瓶墨,荒芜深深蔓延。
“我想她。”
他声音哑得过分,像利刃划过,血液落入一层细沙,带着迷惘与自嘲不断重复着——
“我想她......”
...
凌晨一点多,盛栀夏从梦中惊醒,一手无力地搭住额头,对着天花板沉沉喘气,许久才缓过来。
黎珣睡在隔壁,卧室一角陪着她的依旧是小傻猫。
它不知何时跟着醒了,在昏暗中看她许久,站起来,慢慢走了一圈,最后回头咬住自己的猫窝,一步一步将小窝拖到床边,拖完继续进去团着,也不睡,就这么揣着小爪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