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眉眼霜寒,乌发高束成马尾在身后飞扬,一手执剑。
滔天的威压自身上迸发,她已是仙体,自是可以进入浮屠川,
浮屠川被她一点点撕开,司黎唇角溢出血丝,依旧不肯放开那裂缝,掰着它逐渐扩大。
直到可以容纳到一人可过。
她跻身进去,浮屠川的裂缝在身后缓慢闭拢。
司黎有一瞬间回不过神。
漫天都是黑雾,那些恶鬼静悄悄地悬浮在虚空,安静沉睡着。
万千银丝自一团又一团的黑雾中穿过,延伸向同一个方向。
就好像,有人在通过这些丝线,镇压着这些浮屠恶鬼。
司黎循着那些银线的方向而去。
她一步步向前走去,一路经过,周围都是沉睡着的浮屠恶鬼。
那些恶鬼身上都穿过了一根根银线。
她越走越是心慌,走了许久许久,久到分不清时间了。
终于见到了……晏行寂。
那怎么会是晏行寂呢?
他悬浮在虚空之中,那些银线交织成球,将他牢牢困在里面。
司黎只能透过那银线的细缝隐约瞧见他的模样。
他就这么沉睡着,任由自己的神力在溃散,镇压着那些浮屠恶鬼,将它们困死在浮屠川。
司黎跌跌撞撞跑过去,指尖颤抖着抚向那些盘绕交织的银线。
熟悉的灵力,是晏行寂。
她喊着他:“晏行寂……”
青年闭眼无知无觉。
司黎只能看见他隐约的脸,苍白瘦削。
她喊着沧溟镜:“沧溟镜,沧溟镜!”
它不是要她来吗?
它出来啊!
司黎就这么一遍遍喊着它,直到一声虚弱的机械音响起。
“宿主,我等了你很久。”
久到它已经快要坚持不住。
司黎鼻尖一阵酸涩。
她的声音在抖:“我要怎么救他?”
“抽出你的仙骨,将它交给我。”
司黎看向被缠住的晏行寂,少女轻声说:“沧溟镜,希望你没有在骗我。”
“……我永远不会再骗你。”
少女退后两步,闭眼感知着脊背上的仙骨,随后调动周身的灵力,拽着那仙骨一点点往外抽。
这过程太过痛苦,她痛到颤抖,双腿无力跪倒在地。
神骨兰察觉到她的痛楚,花瓣飘散在周围想要阻止她继续拔仙骨。
司黎咬牙:“不许碰我……让开!”
那些花瓣一怔。
少女唇无血色,一字一句:“回去!”
她态度坚决,晏行寂留下的气运最是听她的话,犹豫一番后还是隐入了她的心脉。
随后心脉处一股温暖的灵力蜿蜒向四周,为她一点点平息着抽骨的疼痛。
仙骨才抽到三分之二,司黎已经快没有力气。
浑身都疼,她在颤抖。
她看向那被裹着的青年,透过银线的缝隙瞧见他的一方面容。
晏行寂。
“晏行寂……”
司黎好似获得了空前强大的力量,一鼓作气将那根仙骨抽出,体内的灵力在迅速流失,她跌倒在地,无助地喘/息着。
那根仙骨晶莹剔透,沾染着少女的血迹。
司黎将它举起,“我给了你,让我带他走……”
沧溟镜幻化出实体,司黎手中的仙骨渐渐融入那方圆镜。
暗淡的圆镜陡然间光芒大亮。
虚空之中,两根骨头相互缠绕盘旋。
仙骨和……神骨。
它的声音响起:“晏行寂这十年的镇压削弱了浮屠恶鬼,我才有机会可以一试。”
“那些年是我与它做错了,如今它陷入沉睡,诸神陨落,神界化为虚无,仙界只剩下浮屠恶鬼,莲朝也被晏行寂除掉,只要根除浮屠恶鬼,彻底摧毁两界,这个世界便再也没有威胁,也不需要晏行寂做天道了。”
“司黎。”它的声音有些飘渺,“对不起。”
司黎站起身,在神骨兰的修复下,她的伤渐渐痊愈。
“你要做什么?”
沧溟镜说:“摧毁仙界和神界。”
这里便是仙界。
浮屠川与须弥芥子之界连通,须弥芥子之界便是仙界。
它要摧毁浮屠川。
沧溟镜说:“我抽了晏行寂的神骨,你献祭了仙骨,我会布下阵法,用这世上最后两位神和仙的骨头,将早已没有生灵的两界摧毁。”
“从此,世间只有修真界一界。”
缠着晏行寂的万千银丝被砍断,那些沉睡的浮屠恶鬼开始隐隐躁乱。
青年跌落下来,司黎连忙上前抱住他。
他紧闭着眼,不复曾经的光风霁月,削瘦了太多太多,面色苍白无血,好似已经死了一般。
可他的手中,紧紧握着那枝冰花。
纵使已经沉睡,依旧下意识给予灵力护它不化。
十年了,还是她当初雕出来的那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