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容九阙抬步出了房门,少年高挺的身姿逐渐远去。
屋内方还冰冻低沉的气压在容九阙离开后蓦地消除,晏行寂恍若被打折了脊背一般,本就苍白的面色有些病态,可一双眼却红的骇人,整个人破碎又凄凉。
司黎到现在也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本该按照原书剧情斩断情根潜心修行飞升的下晏行寂,一朝执念缠身心魔横生,修为停滞不前,整日追着她跑。
而魁羌的出现、她梦中妖族被灭这些在原书中都未曾出现。
还有沧溟镜,明明在她任务完成就该离开的,可它……
在她的心房里。
对,沧溟镜在这三百年里一直在她心房里沉睡着。
怪不得,她没有心也能活下来,全是因为沧溟镜充当了那颗心脏,让她得以继续存活。
所以,这真的是一本书吗?
那些既定的剧情,因着她的存在都逐渐改变。
司黎唇瓣微抿,看着门口处那红着眼看她的青年,长长地吐出口气,只觉得脑子有些混沌。
她起身朝晏行寂走去,终于来到他身前。
晏行寂也不知是做了什么,面色苍白的吓人,唇无血色,宛如大病初愈一般。
司黎低垂着眼伸出手,虚虚拢在他的手背上,温暖的灵力自他经脉探入,一寸寸游走在他的经脉之中。
“阿黎……”
手上的触感是那般柔软,他垂眼看向身前的少女。
她低垂着眼,长睫忽闪,神情安宁平静,轮廓线条清晰柔软。
他闭了闭眼,压抑住自己拼命想要抱她的心。
容九阙说的对,他以什么样的身份生气呢?
阿黎是个独立的人,她从不需要他,她想做什么都是自己的自由,他无权干涉她。
可他太害怕了。
一向顶天立地无所畏惧的渡渊剑尊,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生怕她不要他,生怕她真的随别人走了。
司黎无心,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可司黎好感的是温润知礼单纯向善的人,就如曾经的晏行寂一般。
而现在他不是这样的性格,但容九阙是。
容九阙意气风发,从小备受宠爱,性子温润纯善。
容九阙还与阿黎相处了三百年。
方才容九阙路过他身旁之时为他传了一句话:
“晏行寂,你信不信,我与你之间,她一定会选我。”
“她永远不会走回头路,不会吃回头草。”
他呼吸都开始疼痛,只觉得眼前之人的清香混着空气侵入鼻息,在一寸寸割裂着他的经脉。
是啊……
阿黎若是真要选择一人,怎么可能会选他这个孤傲冷僻嗜杀狠戾,曾经还伤害过她的人。
阿黎这样聪明清醒的人,会一直向前走。
永远不会回头。
司黎眉头越皱越紧,她的灵力一寸寸探入,只能感觉到晏行寂的经脉处处都是伤痕。
“晏行寂,你伤的——”
可话还没说完,她被径直揽入怀抱。
清淡的冷香扑鼻而来,似云间月,山中溪,清冽温凉。
他比她高上太多,此刻紧紧将她箍在怀里,弯下脊背埋首在她肩颈处,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肌肤上。
“阿黎……我要怎么做……”
他声音干涩沙哑,像是被什么东西磨砺过一般。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若是以往的他,或许会疯癫地将阿黎困在雾玉崖,让她只能看得见他一人,杜绝她与容九阙接触的机会。
可那三百年将他以前的锋芒完全磨平,再一次失而复得,他不敢动她丝毫,不敢有半点行差踏错,生怕她再一次离他而去。
可他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心底几乎毁天灭地、压抑许久的暴戾铺天盖地,丹田处隐隐有什么东西在作乱。
他小心搂着她,长睫轻颤着。
司黎感知到颈项处温热的呼吸,眉头顿时拧起,仰着首要避开晏行寂的怀抱。
“晏行寂,我先为你疗伤——唔!”
少女刚扬起头,红唇蓦地被堵住,身前的人呼吸紊乱,她被推着朝后退去,脚步跌跌撞撞砸入软榻。
逐渐蔓延的血腥气息让司黎明白了,他在生气。
可他掐着她手腕的手又在颤抖。
司黎一愣神间,防备寸寸瓦解。
他压抑的呼吸在耳边响起,她晕晕乎乎的大脑回过神来,眉头一拧便要推开晏行寂。
可手还未挣扎,一直在攻城掠夺的青年却蓦地停下来睁开眼。
司黎看向他。
两人距离这么近,他身上的气息几乎将她淹没,鼻息间都是晏行寂好闻的冷香。
他抬起头从她唇上移开,埋首进她肩颈处。
湿润落下,他哭了。
司黎竟然还有功夫想,他怎么……又哭了。